史載漢昭三百三十七年,縉軍大破泗水、南鄔、長庚,兵臨西京城下,楚王率群臣親迎,獻其女與質子求和,以血明志願為縉之附屬,縉王允,遂命戰將武陽撤軍,護送楚國公主與質子入縉。

星山官道,日落西山,時至九月,秋風瑟起。

一支楚國王軍漸近星耀關,星耀關乃四方交匯之處,貨物集散之地,因其與趙國,巴爾赤部毗鄰,可通齊蜀,亦作軍事要塞。

王軍自西城平陽而來,兩輛金蓋馬車停於其間,八九婢女隨侍,無數軍甲開道,閒人莫敢窺也。

守城小將急急上報,城門大開,忽見大地震動,塵土飛揚,遠處踏馬聲至,一人著銀甲持血劍當先奔來。

薛桓躍馬而下,收劍入鞘,方經一場廝殺,鬢髮雜亂,略顯狼狽,稍整儀容,行至第一輛馬車前,聲音沙啞,躬身拜道:“殿下受驚,臣已將刺客斬盡。”

“郎將辛苦。”

一道清婉的女音自車內傳出,氣弱無力,昭示著說話之人染疾未愈。

薛桓眉心微皺,直身望向侍立一側的醫官,冷聲道:“你等可有盡心照料?”

醫官忙道:“郎將容稟,公主幼來體弱,連日奔勞,故久不愈,星耀關草藥充裕,請郎將安心,下臣自當竭力。”

薛桓頷首,暫壓心中鬱躁,和談之期將近,王命所託,必須儘快抵達王都。

軍中多為傷藥,這位公主不堪奔波之苦染疾,公子晏因憂心阿姊,亦食不知味,故此便在星耀關停留兩日罷。

薛桓命副將前去交接,郡守已派長史相迎城下,曹源頭戴冠帽,著深藍色交領長袍,攜眾拜道:“下官長史曹源,恭請公主公子入城,郡守大人巡視軍務未歸,故遣下官來迎。”

薛桓回拜道:“公主染疾,有勞諸位大人。”

眾人皆道言重,但見那薛桓猶是少年將軍,墨髮束冠,長眉秀目,面如美玉,身量挺拔,心知他乃成安君之子,湄夫人之弟,頗受王上重用,便愈發恭謹。

內侍掀開馬車帷布,公子晏危坐其中,他尚只有六歲,生得面白目淨,如佛祖座下金童,眉間透著一絲冷峻與疲憊,頷首道:“見過諸位。”

行軍已是累極,一番寒暄後,曹源便請他們至備下的宅院歇息,王軍則安排在衛所。

曹源笑道:“近日往來人口繁雜,此地近衙署,倒也便宜,醫士已在堂前靜候,郡守大人約莫明日方歸,屆時下官再來告知,若有怠慢之處,郎將盡管直言。”

“此處極好,長史費心了。”

自打楚國兵敗新野,縉國兵壓長庚府,各國暗探深入王都,以致時局混亂,平陽一路來,他們歷經數次刺殺下毒,除卻王后,亦有欲阻縉楚和談之人,不望他們歸京。

薛桓愈發頭疼,為保長姊之子公子嶠,他定要護公子晏平安歸京。

楚王室子嗣單薄,太子蛟病弱,諸臣皆有改立公子嶠之意,若此時公子晏身死,楚國須換公子嶠質縉,王后乃趙國公主,便是親子無力繼位,她亦可扶持他人,總歸不會是公子嶠。

現下,少將軍蒙泓正於長庚府對峙縉國武陽君,薛桓之父與蒙泓之父同為楚國兵權重臣,楚王苦世族門閥久矣,故將二人之子分派,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楚國兵權必然消解回流王室。

那麼等待他薛家的結局又是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