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於自殺的人總有一種無下限的寬容。

柯月的真實性別資訊以及吸毒的事情被曝出,到現在,不過是短三個小時而已。

僅僅三個小時的時間,柯月就從全網黑,變成了全網都在為她鳴不平,為她哭泣,為她悲傷,為她祈禱。

三個小時,洗白成功。

陳旭不愧為金牌經紀人。

這,就是“公關”的可怕之處。

他扭轉了輿論。

在這三個小時中,柯月是弱者。

因為她是弱者,所以她是強者。

“一定不要有事啊!”

“星火大神我還想看你比賽嗚嗚嗚……”

“女生又咋了,電競裡的女生不都是珍寶,何況星火還那麼帥氣!”

“星火姐姐,性別這方面可以不用卡的太死,百合我也是不介意的……(危險發言)”

emmm柯月女生的身份曝光之後女友粉不降反增這確實是陳旭沒想到的……

“別出事啊!我現在緊張的要死!”

“聽說已經送醫院了。”

“相信醫生,割脈自殺救回來的機率還是蠻大的。”

“一定要救回來啊!”

“……”

又五個小時過去,柯月脫離了危險期,轉入了普通病房。

林沉在床邊守著她。

“哥,你別這樣……我看著難受……”

“噓……”林沉打斷了林琛的話,他的雙眼滿是血絲,卻依然明亮,他看向柯月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柔,像藏了一片海洋。

“她只是睡著了,不是麼?”

他笑了笑,“你小聲些,不要打擾到她。”

林琛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柯月的確是睡著了。

她的頭部曾經受過重創,顱骨骨裂多少會對腦部有一定影響,而柯月是割脈自殺的,這又導致頭部有一段時間缺少了氧氣的供給。

種種原因下來,醫院雖然保住了柯月的命。

但是,她也因此,陷入了深度沉睡。

手術檯上,柯月差點被判定為腦死亡。

還是林琛的一再堅持,終於,醫生透過精密的神經儀器捕捉到了柯月腦部一點細微的生物電流。

只是這一點弱小的神經脈衝,足以令人如釋重負。

不是腦死亡,她的大腦還有意識。

她還活著。

半個小時過後,柯月恢復了自主呼吸的能力。

但林琛發現了另一個悲哀的事實。

根據柯月腦部神經脈衝成像的結果。

她,陷入了深度沉睡。

換句話說,她潛意識裡不願意醒來。

這比昏迷更令人絕望。

如果是昏迷的話,至少傷口復原了她就可以自然醒來。

柯月腦部的供氧已經恢復,身體的各項機能已經穩定下來了,她已經脫離了危險了。

但她不會再醒來了。

她沉迷在了自己的一場夢境裡,與腦死亡也僅僅只是差了一個自主呼吸。

這種沉睡狀態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rev-f的危害被無限地稀釋掉了。

她就像是冬眠了一樣。

林琛幾乎已經不抱希望了。

或許柯月會一直睡到下個世紀也說不定。

“她會醒過來的。”林沉說道。

“我會一直陪著她的。”

人在真正想死,且要接觸死亡時是喜悅的。

到底要放棄多少或者說是失去多少絕望多少,才會在接觸死亡時還面帶笑意。

柯月放棄了自己,但林沉不想放棄她。

是他選擇了把已經決定死亡的人救了回來,那他就要負起這個責任。

月見草還沒有開花。

他還沒給柯月過生日。

他的戒指還沒有送出去。

他還沒有親口聽到柯月說愛他。

林琛終是什麼也沒有說,沉默地離開了病房。

兩個星期後,柯月吸毒一案正式審理。

考慮到柯月身份的特殊性,此案件不對外公開。

這同時也是資本力爭的結果,柯月是兩大公司的股東,Starfall和唯的創始人之一,只要介子科技和唯還能夠賺到錢,資本是不可能放棄柯月的。

因為柯月目前的狀態無法出庭,法庭上只是代理律師和檢察官在辯駁。

法官一錘定音。

“被告人柯月非法吸食rev-f,且私藏毒品rev-f證據確鑿,根據我國刑法有關規定,判處5年有期徒刑!”

當林沉看到判決書的時候,他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嗯,我知道了。”

他平靜地到樓下便利店裡買了一瓶劣質的烈酒,對著那月光一口氣悶了,沒斷。

黑夜中,那一雙水眸清清亮亮的。

林沉就這樣坐在公園長椅上,看著那一輪上弦月,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

他低頭,用手掩住半張臉。

那時,你一襲紅衣,我說了一句好看。

如今啊……

這酒,倒也喝的痛快。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指縫中滑落。

……

我是一個孤兒。

我流浪在這個城市,與黑暗角落裡的那些老鼠為伍。

今天,我來到了一個醫院。

我很喜歡去醫院,因為那裡不僅可以聞到來蘇水的味道,還可以在病人的病房裡偷到很多營養品。

別怪我為什麼選擇當一個小偷。

因為我很餓。

而且,因為我的年齡太小了,就算偷東西被人發現了,人們也會原諒我,甚至給我一點吃的。

誰叫我是弱者呢。

弱者總是會得到憐憫的,不對嗎?

哇,這個病房好大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病房。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VIP病房?

咦,這個病人……

我呆住了。

我一時間分不清躺在床上的人是男是女。

聽神父說,天使是不分性別的。

所以,我是遇見了一個天使麼?

只是為什麼……

他(她)的一隻手會被手銬固定在病床的圍欄上。

手銬不應該是用來限制罪犯的東西麼?

不好,有人!

我企圖藏起來,然而這個病房實在是太大太空曠了,我被抓了個正著。

“小傢伙,你是怎麼進來的?”

那個男人把我抱了起來。

他的眼睛好好看,我從未見過這麼清澈的一雙眼睛。

我聾拉著耳朵,眼睛睜得大大的蓄起一汪水。

從這個角度看下來,把我的可愛襯托的恰到好處,一般人往往都會被我萌混過關,這招簡直屢試不爽。

然而這個男人卻只是把我放了下來,摸了摸我的頭,“快走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什麼嘛,好歹給我點吃的。

被醫院的人趕出去後,我依然對那個長得像天使一樣的病人念念不忘。

然而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個病房裡的人了。

那個病房空了。

前臺的護士小姐姐總是喜歡八卦的,我想試著看能不能聽到一些有關那個病人的資訊。

可是護士從來沒有討論過那個病人。

我還偷偷翻了病人的入住記錄,都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所有的人似乎都對那個病房裡的病人諱莫如深,沒有任何一個人提起。

有個實習生到是不小心說漏了,“誒,那個病房裡之前不是住著的人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兒啊,我看她的手上有手銬……”

我豎起了耳朵。

“快別說了,上頭吩咐說保密呢……你不想要工作啦?”

人類還真是複雜,總有各種各樣不能說的秘密。

我不甘心,又守了幾天,直到那個病房有了新的病人入住。

我徹底失望了。

算啦,以後說不定還會遇見的。

踩著陽光,我一路小跑著,準備到下個城市繼續流浪。

不過不一樣的是,這次,我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就這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