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的感覺,就像是徹底跌入了最深的深淵,再也走不出來了。”

“其實,如果走不出來了,在我看來反而是好事。”

林沉笑了笑,他輕輕拉過柯月的手,“倘若有一天,我真的習慣了沒有你的日子,那對我來說,才是真正的灰暗。”

“柯月,我會一直等你的。”

“就算是位於萬丈深淵,我也不會害怕。”

“因為啊,我已經慢慢沉到了最深最黑的地方啊……那在這之後,無論從哪個方向走,每一步,都是在上升。”

你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

他取出一個速寫本子,開始像以前一樣畫畫。

他畫的是柯月。

林沉很喜歡觀察柯月的樣貌,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她的淚痣……一分一毫都記得清清楚楚。

觀察的久了,便想要在畫紙上記錄下來。

簡簡單單定了大概位置,幾筆便勾勒的栩栩如生。

大多數時候,他只畫某一個部位,有時候是一隻眼睛,有時候是一縷垂落到鎖骨上的頭髮,有時候是柯月纖細的手指。

他也會給柯月畫肖像,他會畫想象中,柯月長頭髮的樣子。

畫裡的人有著一頭柔順的白色長髮,回眸對他微笑。

畫完之後,他便看痴了。

如果現在柯月真的能對他笑笑,就好了。

速寫本子已經畫滿了過半的頁數。

他一邊畫一邊和躺在床上的人聊天。

當然,一直都是林沉說,柯月聽。

他會告訴柯月一些日常的瑣事,比如“瞳”的聲庫已經在製作中了,比如新賽季黑白怎樣怎樣。

他把滿腔的思念都講給柯月聽了。

就算柯月或許根本聽不到他說的話,他還是想講給她聽。

“對了,你還記得,在林公館門口擺算命攤子的沈半仙麼?”

“他那次給我算姻緣,說什麼……真鳳還是虛凰的,我只當他胡言亂語,可現在一想,還真被他給說中了。”

林沉笑了笑,有些無奈,“小月兒,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居然會是個女孩兒啊……”

我還因為同性戀的事糾結了半天。

白被爺爺罰了。

“可是小月兒,你知道嗎?沈半仙也死了。”

他有些難過。

“就在你自殺的當天凌晨……有人發現不對勁兒的時候,沈半仙已經斷了氣了。”

“我也是過了很久才知道這件事的。”

“聽人說,他被發現的時候,正在玉蘭樹下打坐,端端正正的。說來也奇怪,老街的人去抬他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他的身體冰冷的跟個雕塑一樣,彷彿是有千金重,長在了地上一般。”

“後來送到醫院,醫生也查不出死因,明明身體好好的,卻突然沒了呼吸沒了心跳。”

“見識多的老一輩人說啊,沈半仙這是悟了道,徹底斬斷了塵緣,仙去了。”

“是好事。”

林沉不禁嘆了一口氣,“我向來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但倘若世上真有佛祖,我一定去求他,什麼代價都可以,只要能讓你醒來。”

他今天畫的是柯月的眼睛,柯月明明是個無情的人,偏生了一雙含著情的桃花眼,看你的時候,幾乎讓人一眼就要愛上。

點上眼尾的一點淚痣,他放下畫筆,輕輕俯下身。

他撥開了柯月額頭的髮絲,溫柔地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個吻。

“柯月……”林沉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今天,是六月12日。”

“生日快樂。”

“小時候啊,我就說過要給你過生日,可惜月見草還沒開,你便走了,後來遇見了,我原本想著,在你生日的那天求婚。”

結果不曾想……

他輕聲笑了,“不過,沒關係的。”

林沉開啟了他帶來的琴盒,把小提琴取了出來。

“先前我便承諾過,要給你寫一首曲子。”

“現在,曲子寫完了,你過生日,我彈給你聽。”

醫生說,要喚醒深度沉睡中的病人,可以適當的給予一些情感上的刺激。

瞳的琴聲給予了唯以靈魂。

那我的琴聲,可以喚醒你麼?

他閉上了眼睛,將琴架在了脖頸處,熟稔地按住和絃,壓上琴弓。

動人的樂曲開始在病房裡流淌。

這首曲子,名叫失眠巡禮。

你聽到了嗎?

……

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裡,是哪?

這裡很美。

有一大片花海。

少年就躺在這一片花海上。

你醒啦?

有著很長很長白頭髮的女孩坐在鞦韆椅上,微微笑著。

你是誰?

少年站了起來。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對啊,我是誰呢?少年的眼中有著些許迷茫。

女孩卻是不願意再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了。

這裡,似乎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裡很小,卻也似乎很大,無論少年從哪個方向走,走了多遠,總也走不出去。

女孩說,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別害怕。

那裡是什麼呢?少年指了指遠處的一個奇怪的建築。

那是一座迷宮。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嚴肅,永遠也不要靠近那個地方。

為什麼?

因為迷宮的最深處,關押著一個惡魔。

惡魔……很可怕麼?

是的。女孩說道。

這座迷宮是用來保護我們的,一旦惡魔走出了迷宮,我們都會死。

所以,答應我,永遠也不要靠近那座迷宮,也永遠不要驚動那裡面的惡魔。

少年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自己似乎對女孩說的話有種莫名的信任。

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吧。

直到有一天,這個世界裡,有了一個外來者。

外來者出現在了花海的邊緣。

有著勿忘我顏色瞳孔,和奶油色頭髮的女孩對著少年喊道:

嗨,這裡有你的一封信。

你又是誰?

你可以叫我唯,我是來送信的。

信?

唯果然把一個信封交到了少年的手中。

女孩不知何時也過來了。

開啟看看?

可是,我不記得我認識什麼人,不應該會有人給我寫信,是不是唯搞錯了?

但是唯已經離開了。

少年來不及詢問更多。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既然送到這兒了,也許真的是有人給你寫的呢。女孩說道。

少年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這封信開啟了。

只看了第一行字,少年便搖了搖頭。

你說錯了,這封信,果然不是給我的。

因為信的開頭,便清晰地寫著兩個字。

“柯月”

這才應該是這封信真正的主人。

女孩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

“柯月,今天是我來看你的第一天,醫生說,我可以多陪你說說話,時間久了,也許會對你的甦醒有幫助……”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得見……”

信紙上如是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