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起立,觀眾們熱烈地鼓起掌來,祝賀本賽區最後的冠軍!

然而這掌聲卻和黑白無關了。

黑白輸了。

林沉注視著螢幕上巨大的“失敗”字樣,摘下了耳機。

他什麼也沒有說。

高度緊張的情況下,他的手指幾乎都要微微顫抖起來。

比賽最後的那一刻,他孤注一擲一個人殺到了sky的主城。

可他還是沒能扭轉戰局。

失敗的公告響起時,sky的主城僅剩下三刀。

他們離勝利只差那一秒的CD。

可偏偏就差了這一秒。

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這場比賽持續了46分鐘,比賽室裡的眾人疲憊而又失落。

林沉並不是好勝心強的人。

所以在輸了比賽之後,他依然可以微笑著和顧曉安握手。

他們兩個人也算是多年的好友了,sky能拿下冠軍,林沉也是打心底裡地為對方高興。

“說好了,可不要怪我沒有手下留情。”顧曉安笑著說道。

林沉也笑了,“我哪裡還需要你手下留情。”

他們互相打著趣,在空中擊掌。

林沉以為自己會很平靜。

但不知為何,看到臺上,sky的成員一起把獎盃舉起來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就有些空落落的。

就好像是,弄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他有些苦澀地搖了搖頭。

或許是,自己不想讓少年失望吧。

可是最終黑白還是輸了。

柯月,你現在在哪裡呢?

這場比賽,你在看嗎……

……

忽然,他放在上衣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因為要比賽,所以林沉設定的是會議模式。

是有人給他打電話了麼?

現在流程還未結束,依然有鏡頭鎖定著他,實在是不方便接電話。

他稍稍摸到手機,劃開,發現是陸知洲的電話。

林沉先結束通話了,打算給對方發個簡訊,解釋一下。

哪知陸知洲又不依不饒地打來了。

他蹙眉,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麼?

似乎是察覺到他這邊不方便接電話,十來秒之後,陸知洲就主動結束通話了。

然後林沉的手機提示有新訊息。

他點開看了一眼。

然後就像是發現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一般,愣在了當場。

“你方便了儘快給我回個電話,柯月出事了!”

柯月出事了……

柯月……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林沉不管不顧地撥通了陸知洲的號碼。

“喂?”

場館這邊比較嘈雜,他有些聽不清對方的話。

然而他的耳朵還是捕捉到了關鍵資訊。

他的思維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整個世界都彷彿與他沒了關係。

只剩下簡短的幾個字在他的耳邊重複著。

車禍。

人在醫院。

林沉出現了短暫的思維空白。

他再也拿不住東西,手機從他的手裡滑落。

在林沉的感知中,從手機下墜到最終掉到地上發出聲響,似乎是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漫長的那樣令人心慌。

然而在觀眾的眼裡,螢幕裡的林沉只是接了個電話,就不知怎麼的像個木頭一樣的不動了。

林沉只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心口處狠狠敲了一記。

他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事實上他也的確無法呼吸了。

心理性的窒息。

“隊長!”許浩然最先發現情況不對,扶住了差點摔倒的林沉。

冰冷的地板上,螢幕碎成蜘蛛網的手機依然在盡職盡責地傳遞著聲音。

“喂?林沉?你還聽得見我說話嗎?”

“第一人民醫院,還在手術!”

“你抓緊時間過來……”

良久,林沉艱難至極地開口,吐出幾個字。

“去醫院……”

……

林琛跟著救護車來時,著實沒想到,被擔架抬著送上來的人,會是柯月。

因為擔心造成大量失血,穿透少年肩膀的金屬支架並沒有被貿然取出來。

警方用工具鋸出了一段平滑的切面,有差不多十厘米左右裸露在傷口外,駭人又恐怖。

“老師。”醫院裡,林琛開口道,“這個病人的手術,可否完全由我來負責?”

“嗯?”主刀醫師有些疑惑,不過這還是自己的這個學生第一次向自己提要求。

柯月的情況他也簡單檢視過了,所幸沒有傷及內臟,就是看著挺嚇人的。

差點致命的應該就是頭部的創傷,好在有戴頭盔。

他不禁有些感慨,現在的年輕人吶,真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

以林琛平時的水準,這種手術應付下來確實綽綽有餘。

於是主刀醫生略略思索了一下,便也同意了。

“好,那就換你主刀。”

沒想到林琛卻再度攔下了他。

“老師,你可能誤解我的意思了。”林琛笑了笑,“我是說,她的手術,我希望全程由我一個人來完成,不需要其他任何護士和醫生的協助。”

老師愣住了,“你一個人?”

“是的。”他點點頭,“老師,我知道這個要求或許很令人難以置信,但還請您相信,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柯月的情況太過於特殊,若她是個普通人還好,可她偏偏是個公眾人物,總是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

想必已經有媒體挖掘到了柯月參與非正規賽車的訊息。

假如她的真實性別在這種時候暴露,絕對會形成極大的負面影響。

林琛決定替她瞞下來。

“可是……”老師更驚訝了,一個人完成手術什麼的,雖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林琛不過是一個實習生。

“老師。”林琛決定用出最後的殺手鐧。

“我是林家人。”他淡淡地開口。

這下子,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

林這個姓氏,或許在其他地方並不會引起什麼討論,畢竟也算是一個普通的姓。

但這裡是醫院。

所有人瞬間理解了林琛的意思。

林家人,那代表了醫學界絕對的權威。

“你是林院長……”

“我是林正則的小兒子。”

眾人默。

這年頭實習生都是怪物麼。

“你……”老師幾度欲言又止,最終卻也只是拍了拍林琛的肩膀。

“那好吧,就按你說的來。”

天哪,他居然給人家林院長的兒子當老師。

他能吹一輩子了都。

哪知手術前還是發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我是柯月的私人醫生,我有權處理她的健康問題。”安韻琳滿臉怒色地和科室主任交涉,“現在,我要把她從醫院帶走!”

“我的病人對醫院有恐懼排斥心理,出了事誰負責?”

林琛聽到了她的話後,進來了,他示意主任先出去,由他來和這位女士交涉。

“我是這次手術的主刀大夫。”他說道,“安小姐執意要帶病人離開,真實原因恐怕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吧。”

安韻琳意識到了什麼,瞳孔微縮,“你,知道了多少?”

她的目光有些狠厲,刀子一般。

“安小姐,您不必緊張,我的確知道了一個秘密。”

安韻琳的眼神越來越冷。

“柯月認識我,她也知道我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我想你是可以信任我的。”他有些無奈。

安韻琳驚訝地抬眸,不過她還是不相信,“我怎麼確定,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認為與其我們花時間爭執這些,不如先去準備手術,病人還在等我。”林琛不閃不避,“等手術結束了,要怎樣都隨你。”

她沉默了。

柯月出事,她心裡的緊張不會少。

她不能讓少年陷入危險。

她深吸一口氣,眼睛裡隱隱有淚花。

“救她吧……”

她像是個虔誠無比的基督徒那樣禱告。

“請一定救她……”

她最後說道,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