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叫做朱金,和王旭有著很深的利益糾纏,為了防止被王旭惹火上身,他只能選擇逃跑。

將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帶走後,朱金朝著北邊一路而去。

走到一半,忽然意識到,如今整個天下都在孫杰的控制中,要是想抓住他,根本不用費甚麼勁。

走在寧波城外的曠野上,他看著茫茫荒野,臉色變得很難看。

“一旦王旭將我牽扯出來,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的話,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沒有一丁點的用處,除非一直隱姓埋名下去,我從一個小小的小老百姓發展到這個地步,這麼一跑,就什麼都不剩了!”

朱金止住了腳步,臉色變得暗沉。

“我記得之前王旭提過一嘴,說他靠的是浙江巡撫崔星河,要不我去試試?總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朱金這樣想著,隨後轉換了一個方向,朝著杭州而去。

杭州的雨,似乎永遠也停不下來,淅淅瀝瀝的,不斷的飄灑在西湖的水面上。

朱金站在了崔星河的家門前,看著面前這扇硃紅色的大門,硬著頭皮敲響了。

朱金只是寧波市舶司的一個小官,按理說,他連見崔星河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現在是生命危急之時,這要是不站出來,只能等著被王旭拉下水了。

他其實也不知道崔星河的能量有多大,只是病急亂投醫之下的無奈選擇。

敲門聲在雨水中靜靜的傳播著,慢慢的向遠處蔓延。

側門嘎吱一聲,一個門子走了出來。

看著站在門前的朱金,說道:“你找誰?想要幹什麼?!”

在孫杰還沒有來金陵時,崔星河家門前總有走關係的人。

孫杰來了之後,崔星河為了防止被孫杰察覺到,於是就下令,禁制任何人上門。

現在門子看到朱金,還以為這人是走關係的人呢,當下就告誡道:“大人在家,誰也不見,你趕緊走吧,不然,就讓人將你轟走!”

朱金看見這個門子,就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一樣,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抓著門子的手,就在那裡哀嚎:“這位大人,還請您稟報一聲,我是從寧波市舶司那邊過來的,我是寧波市舶司建設局主任,有要緊事稟報大人,還請稟報!”

門子將朱金的手甩開,一臉譏諷的說道:“你們這些人,總是喜歡玩這些花活,之前也有人說你說的這些話,我告訴你,你能騙過別人,可騙不過我!”

門子一腳將朱金踹開,隨後關上房門,一走了之。

看著關閉的房門,朱金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

這無疑將他最後的道路封堵,讓他無處可去。

他還不死心,不斷的敲打著房門。

坐在後院正在賞雨的崔星河聽到這了敲門聲,正準備讓人過去看看,那個門子就走了過來。

“大人,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小的這就讓人把他轟走!”門子一臉討好的說道。

崔星河端起旁邊桌子上的茶杯,細呷一口,說道:“這人是什麼來歷?從哪裡來的?!”

“他說他是從寧波那邊來的,好像是從寧波市舶司那邊過來,應該是一個小官,估計就是來找關係的!”門子說道。

“寧波市舶司?!”

崔星河吃了一驚。

寧波市舶司那邊是崔星河的重中之重,隨著以後海貿的發展,這裡能帶來巨量利潤,很早之前,他就開始在這裡佈局。

現在聽到是從寧波市舶司過來的人,心中自然就起了疑惑。

將喝進嘴裡的茶葉吐了出來,說道:“這樣吧,你把那個人帶進來,我看看,寧波市舶司那邊對我很重要!”

“是!”

門子恭恭敬敬的走了出去。

沒多久,朱金跪在了崔星河面前。

崔星河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戲謔道:“你說你是從寧波市舶司來的,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難道,是想讓我給你升官?!”

“大人,您是崔星河崔大人嗎?”

朱金試探性的問道。

崔星河笑道:“你覺得,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敢坐在這裡?!”

在聽到崔星河的準確回答後,朱金急忙開口:“大人,王旭王大人被抓了,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人,他們開著卡車,將王大人一家老小,全部抓了!”

崔星河愣了一下,隨後臉色瞬間陰冷。

他目光如隼,死盯著朱金,喝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嗎?”

朱金被這個樣子的崔星河嚇得在原地不斷的哆嗦。

“大人,小的就算是長著十個膽子,也不敢欺騙大人啊!”

朱金哆哆嗦嗦的說道。

“我並不認識你,你我之間也沒有任何聯絡,你為什麼要不遠萬里過來稟報這事?再說了,這個王旭與本官素不相識,他就算被人抓了,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崔星河剛才的陰狠表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得平靜下來,靜靜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朱金。

再次將手中的那個茶壺拿起,悠哉樂哉的喝著茶水。

崔星河並不是不相信這個朱金說的這些話,而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件事情實在詭異,突然之間,就有人過來,說王旭被人抓走了。

若是說這話的人是自己的心腹,又或者是王旭的家人,那崔星河還會相信幾分。

可眼前的這個朱金,崔星河壓根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他說的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又或者說,這個朱金是孫傳庭的人,或者又是朝廷派過來的人,前來試探他。

不管是哪種可能,崔星河都不能賭。

在沒有弄清楚這人的真實身份前,不能輕易相信他所說的任何話。

要是現在崔星河相信了這個朱金說的這些話,而這個朱金又是孫傳庭派來的人,那豈不是不打自招了?

即便不是,也不能隨意相信。

“你這人真是奇怪,說的這些話讓人不覺明歷,你還是先下去吧!”崔星河放下手中的茶杯,作勢就要起身離開。

看著崔星河這個架勢,朱金連忙大喊:“大人,我知道您不相信我說的這些話,可我說的這些東西都是事實。

我之所以找到您這裡,是因為我平時也經常向王旭王大人上獻,如果王旭王大人沒能撐住,把我供出來,那我肯定活不下來。

我不想死,於是就前來找大人!”

崔星河走出亭子,站在了雨水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朱金,一臉平靜的說道:“聽你這麼說,這個王旭是個貪官,可是,他是個貪官,又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啊,勸你還是先走吧!”

說完話,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雨水中。

門子立刻帶人幾個隨從,將朱金趕了出去。

回到後廳中的崔星河,仔細想了一下這件事情,越想越覺的蹊蹺。

首先,他並不知道王旭被抓之事。

之前沒有聽到任何風聲,就好像是突然發生,突然冒出來的。

還有這個朱金,也是突然之間就冒出來的,之前從來沒有任何徵召。

當時孫杰抓吳之榮時,雖然也很迅速,但他也在第一時間內得知了訊息。

這次王旭被抓之事,他根本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如果這人真是孫傳庭派出來試探我的人,那我要是去查這人的身份,會不會驚動孫傳庭?

要是這人說的都是真的,我什麼都沒有察覺到,那豈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孫傳庭的手中?

萬一王旭沒有撐住,把知道的事都說了,那我豈不是直接完蛋?”

後廳中的崔星河坐立不安。

朱金的一番話,讓他直接成了這種樣子。

正所謂,沒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

崔星河虧心事做的多了,顧慮也就多了。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還是決定,好好的調查一下這件事情。

不怕孫傳庭釣魚執法,就怕這事是真的。

金陵的皇宮尚未修建完成,但是大體樣子已經出來了。

構造和顏色,與明朝的皇宮有些區別。

除了傳統的中式風格之外,還有幾座具有現代化的建築。

高大的樓房,充斥著工業化的氣息。

給人一種壯觀之景。

在皇宮的後面有一條小巷子,巷子中有一座小院,這裡曾是孫杰穿越兩界的地方,從之前孫傳庭押送吳之榮出了意外之後,孫杰便意識到,刑部之中有人洩密。

所以,就將這裡改成了牢房。

這次,孫傳庭抓捕王旭時,率領的人手,都是孫杰從長安軍中徵調過來計程車兵,牢房也換到了這裡。

牢房中,孫傳庭看著掛在牆上的王旭,臉色陰沉。

“王旭,寧波奉化縣人,萬曆四十三年中舉,天啟年間當過幾天知縣,後來得罪人被貶官,回到了奉化縣。

崇禎年間,因為和東林黨有著不小的關係,撈了不少錢財,在奉化縣,有著‘劣紳惡霸’之稱,可最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搖身一變,成了寧波市舶司提舉。”

孫傳庭站在王旭的面前,冷言冷語的說著王旭的來歷。

王旭雙目中滿是不服。

“我不服,你憑什麼抓我?我又沒犯法,你的證據呢?陛下曾頒佈律令,不管抓捕任何人,都必須要有證據,你如今沒有證據,憑什麼抓我?!”

王旭叫嚷著。

“證據?呵呵,你以為我沒有證據嗎?!”

孫傳庭譏笑兩聲,看向身旁的隨從,說道:“去將金陵鏢行的人帶來!”

隨從急忙拱手離去。

沒多久,金陵鏢局的負責人陳江來到了孫傳庭這裡。

“陳江,你說一說之前發生的事!”孫傳庭說道。

陳江急忙開口:“差不多四個月前,來了一個紅毛鬼,說是要往寧波送一些書,那些書上的字就像是鬼畫符一樣,但那個紅毛鬼說,這些東西是聖經。咱們金陵之前也有紅毛鬼,也有一些聖經,雖然沒有見過,但也聽別人說過,所以我就沒當回事,便按照紅毛鬼說的地方將貨物送到。

貨物到了地方後,收貨的人並不是王旭,而是一個叫做王五七的人,本來我不知道王五七的身份,可這個王五七在我面前吹噓,說這是紅毛鬼送給市舶司提舉的寶貝。我當時沒在意這事,也沒深究,直至大人找到我。”

王旭聽著陳江的聲音,心中暗罵:“這個該死的王五七,一把歲數了,還改不了吹牛的毛病!”

王五七是王旭的管家,跟著很久了,但他有一個很壞的毛病,那就是吹噓。

“你現在聽到了吧?金陵鏢行那裡還留有筆墨證據,要不要我給你帶來?!

還有王五七,他是你家管家,要不要我把他給你帶過來對峙?”

孫傳庭冷聲道。

王旭正了正神色,不屑的道:“那又如何?不過是幾本聖經而已,難道,我朝要施行焚書坑儒之策嗎?難道,收幾本聖經也犯法嗎?”

“收幾本聖經不犯法,可是這聖經上的內容,卻犯了法,聖經上的內容,是陛下明令禁止出國的東西。

陛下有令,書籍不出山海關,違令者斬。而這裡的書籍,就是大秦大學當中,那些寶貴的知識,這些有問題的聖經,從寧波市舶司出發後,輾轉來到了揚州市舶司,後來又向西方而去。

要不是在新府被發現,你說,後果有多大?這些有問題的聖經,是怎麼上船的,我想你比我清楚吧?”孫傳庭臉色陰戾。

王旭本來還老神在在,可現在一下子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

“你,你,你說的這些都是假的,那些只是普通的紅毛鬼文字,你憑什麼說那是大學知識?我不相信!”

王旭大喊大叫。

要真是如此,那王旭就不用活了,可以直接去死了。

王旭雖然貪財,可也知道孫杰之前的禁令。

事實上,之前的時候,崔星河就像他告誡過此事。

貪財的話,以崔星河的能力,還可以遮掩,但要是涉及到孫杰的底線,那就不是崔星河能遮掩的。

“光是這條禁令,就能斬你,你還不將所有的事情說出來?我告訴你,抗拒從嚴,坦白從寬,把你知道的東西,全都說出來,我奉勸你老實交代!”

孫傳庭大喝一聲,臉色陰狠,殺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