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瞬間就心活了,做夢也想不到還有這等好事,絕處逢生啊。

就是那擒拿手能不能放下,別可著他傷口用勁?他怕還沒到指認周大郎的時候,他先失血過多而死。

啞巴點頭如搗蒜,啊啊啊的聲音都讓他急的有幾分岔紕了。

生怕蕭寶信會錯了意,以為他寧折不彎,把他直接當柴火棒給撅折成兩半。

蕭寶信挑眉,就見啞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他伸出一根手指頭,黃豆一般大小的眼睛放出熾熱的光。

她是沒看懂那驟然放出的光是什麼意思,但她聽得到他的心聲,這貨是眼瞅著有活路了,立馬就跟她談起了交易。

拿和周大郎做的交易,想跟她再續上啊。

還想再和她要一萬兩,看她像人傻錢多速來的意思?

“什麼意思?”

蕭寶信滿臉單純,“想和我要一百兩銀子做安置費?”

啞巴的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這價殺的,跟殺人沒區別了。

他心裡價位是一萬兩,其實能給上一千兩他也不是不能答應的。

畢竟留下一條活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一百兩,就有些太少了。

現在這亂世打成了一鍋粥了,他沒找到安置的地方,只怕錢就沒了。

錢就是他的命,錢沒了還不如命沒呢。

窮怕了。

當強盜就是為了不再過窮日子,只不過那幫子人動的是手,賣的力氣,他出腦子。

也是看世道亂了,建康城裡強盜橫行,啞巴就和堂兄一合計,有樣學樣打家劫舍,和堂兄平日那些地痞流氓的兄弟就勢起事。

不成想還真成就了幾次事,只不過都是小打小鬧,三瓜倆棗的不解渴。

千八百兩的,單個人看著是不少,可架不住他們人多馬嚼的,費用在那裡呢,往下一攤就沒多少了。

要不然也不能眼一熱,聽著周大郎一頓忽悠就給他出這頭。

現在看明白了,這些個世家哪個都不是吃素的。

當初是想著百八十人的,踏平謝家都是輕的,謝家人多那也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下人,周大郎給他出謀劃策,他還當週大郎為人膽小怕事,不過是求個萬全。

現在看來,周大郎心裡那是明明白白,知道謝家不好招惹,不然不帶私下裡找一批人又混進他們的隊伍裡來的。

他是讓人家當槍使了。

啞巴不會說話,但是腦子轉的快。

根本就不明白世家這些個彎彎繞,是他一輩子沒接觸過,沒了解過的。

現在吃了虧了,也看明白了。

人家連當家主母都是個練家子,心黑還手狠,他有多少人都得折她手裡。

太陰損了。

他堅定地晃著一個手指頭不妥協,沒一千兩,他活著還不如死了。

要飯都出不了聲,還不得餓死?

“十兩?”

蕭寶信哪能如他願,刻意往少了說。

萬!

啞巴都急的說了話,就是聽起來似不像,嗡聲嗡氣的像是老狗叫似的。

四大丫環都忍不住樂崩了,他家夫人太缺德了,誰砍價還能砍砍越往下的?

偏他家夫人一本正經的很,明明是恨人的劫匪,現在看著咋就這麼可憐呢。

蕭寶信忍不住笑,“怎麼的,還想再降,一兩?”

啞巴咬牙切齒,兩手環抱往大了比劃,在空中畫了個圈。

意思是我要更多。

蕭寶信一個分筋錯骨手就把啞巴的胳膊給卸了,只見啞巴嗷的一聲尖叫,整張臉都變顏色了,一頭磕到地上不起來了。

想死。

“你也別說我不仗義,我就給你一千兩,你把事兒給我辦圓滿了。

怎麼和周大郎定的計,怎麼收的銀子,你們那裡面的彎彎繞,都給我擺平了.”

蕭寶信這回才站起了身。

倆護衛有眼力價,怕啞巴一時想不開衝撞了蕭寶信,她手一離開啞巴的肩膀,倆護衛就上前一人按著啞巴一邊的肩膀,給他控制住了。

“我相信你的腦子,肯定是能擺平的.”

“如果你跟我耍什麼鬼心眼,我有能力讓你生不如死,知道嗎?”

蕭寶信居高臨下地俯視啞巴,下頜輕輕揚起,那股子氣勢凌人,四大丫環看在眼裡,眼睛都快直了,簡直不要太帥!

啞巴雖啞,但還是能聽到的。

此時也顧不得疼了,能得一千是一千,現在就說給他一百兩銀子,讓他把親爹供出來他也幹。

此婦人空有美貌,心腸忒毒。

什麼生不如死的,他信。

這絕對不是威脅,是赤果果的事實。

啞巴連頭也是不敢抬的,有權勢人家的規矩,不能亂看人家娘子,連丫環也不是他們能隨便看的。

只用頭點地,可著勁兒地往地上磕,示意自己明白了,應下了。

至於用什麼辦法,蕭寶信就管不著了,她要結果也就儘夠了。

“帶下去,送到廷尉.”

蕭寶信帶著四大丫環出去了,時值八月下旬,夜涼如水,好在蕭寶信有功夫底子,身壯如牛。

“那啞巴可算是掏上了,不僅沒死,還憑地得了一千兩.”

采薇不忿地念叨小話:“也就夫人心善,饒了他,換到旁人手裡還不給他弄死了.”

棠梨看了采薇一眼,示意她別多話。

丫環,死於話多不知道?

本來采薇那嘴就是夠長的,東家長西家短的誰家打聽不到的事兒她也都知道。

那都是夫人吩咐的,倒是沒什麼,可主家的決定就輪不到她們質疑了。

指哪兒打哪兒說的就是她們,不允許有太多自己的主意。

棠梨是平日裡和采薇不錯,所以示意她別多話。

采薇乾笑,有時候控制不住嘴:“我就是……隨便說說……也是,要不給他一千兩,他能倒戈指認周家嗎?”

“最可惡是那周家!陰損壞,買通強盜想要抄了謝家的底,也是真下得去手!”

“當初明明是他們家週四娘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現在反倒打一耙,還當自己是苦主,對付咱們夫人!我看就是一家子顛倒是非,不分黑白!”

采薇義憤填膺,越說越氣,罪魁禍首在周家呢!

蕭寶信笑盈盈地:“我說給他一千兩,就給他一千兩?我說把整個大梁送給他,我也得有啊.”

啊?

連棠梨都驚詫了,嘴咧開能放進半拉桃子,原來你是這樣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