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信一張俏臉面不改色心不跳:

“從小阿爹就教我,什麼人什麼對待。

對待君子,我們自然待人至誠。

那啞巴不過是個打家劫舍的強盜,手上沾著不知多少人命,說他是小人都侮辱小人這個詞兒了.”

“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兒怎麼不想想做人至誠呢?”

“他殺人搶劫,潛入謝家夢想著殺人越貨的時候,怎麼不想著做個正直的好人呢?”

“我隨便說說的,他願意信就信.”

采薇樂了,這才是她認識的夫人。

想沾他們夫人點兒便宜,當是那麼好賺的?你得付出多少倍的代價啊。

“夫人英明.”

有梅理不清這裡面的關係,反正夫人說的就是理,不給才對。

她保護夫人,出苦大力,得賞銀是應該的,那啞巴搶劫傷人,還給他銀子那就沒天理了。

“夫人說的是,這種人怎麼能給銀子呢!給他銀子,那他殺的那些人怎麼算?沒要他命都是輕的了.”

蕭寶信看了有梅一眼,真是單純的孩子。

棠梨直到這時才看明白,他家娘子一身的殺伐決斷,不只沒想給啞巴錢,做事就想著做絕,行事作風妥妥的隨了他們家司空。

看破不說破,她只當沒看明白。

這時管家風風火火地來了,屍體處理完了,全堆到琅琊王家就近的道兒上,沒往謝府這邊堆。

畢竟是自己家,還要顧著些人氣兒。

王家那片都荒了,多久能住進人,還能不能住進人還兩說著,死道友不死分貧道,沒有膈應自己家人的說法。

“夫人,都處理完了.”

他回道:“祠堂那邊的火撲滅了,潛進來的人也都處理了,再沒半個活口.”

頓了頓,他才又問道:

“要不要往宮裡給郎主傳個信兒?”

蕭寶信點頭,“這事兒遲早得鬧大,郎主總要知道的,先傳進去吧,實話實說,反正局面已經控制住了。

告訴他,家人一切都好,沒人有毫髮之傷.”

管家興奮地直搓手,遇事才能看清一個人。

他們家郎主是燒了八輩子的高香,得著這麼一位主母,殺伐決斷,半點不含糊。

管家為謝顯高興,為謝家高興,以往是看謝顯,處處以蕭寶信為先,過了今日首先看的是蕭寶信,十幾歲的娘子能做到這般手起刀落,眼都不眨的,不是個凡人。

“遵夫人令.”

顛顛又去了。

一邊走還一邊在心裡念道,謝家後繼有人。

郎主智謀無雙,夫人英勇非凡,生出來的小公子但凡隨了人倆任何一個都指定差不了。

萬一照著爹孃優點長,有郎主的智慧,和夫人的武功,那天上地下就沒誰了!

管家越想越興奮,導致看在眼裡的下人都驚了。

這,雖說進來賊人也沒得逞,讓謝家給滅了,可怎麼著也有損傷,至於高興成這樣……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老管家要瘋啊。

蕭寶信沒管那許多,交待下去之後就回了主屋,謝家一大家子還等著後續呢,沒個結果,大家都提心吊膽。

折騰了大半宿,有幾個年齡小的不知事直接就睡過去了,王夫人張羅著讓抱回了房間。

蕭寶信回屋,一看那張笑臉,眾人心裡就有了底。

“回太夫人,賊人全部剿滅,孫媳來向您回事來了.”

用的是剿滅,不是就擒,光聽這倆字就夠血腥。

就連謝二爺謝三爺都不禁對蕭寶信刮目相看了,十幾歲的小娘,怎麼就能這麼膽氣橫秋,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能談笑風生,笑靨如花。

他們堂堂七尺男兒也不禁瑟瑟發抖,不過是在妻兒老小之前強撐著了,可看蕭寶信,竟像是全不當一回事,不放在眼裡。

到這時候他們不得不承認蕭司空蕭家的血脈強大,老子英雄女兒好漢啊,一家子不怕事的主兒。

怕的是沒事兒吧?

蕭司空和兒子在外征戰殺場,連紈絝的兒子都應勢而起,就著這場戰爭打了個翻身仗,從建康城人人不肖的紈絝二代,搖身一變成了英雄。

蕭家女郎是嫁了人,上不了戰場,就著謝家這場事故大開了殺戒。

可歌可泣。

“好,大家平安無事便好.”

謝母不追究字眼,主要是沒傷著謝家人,那些賊人她管死活呢。

“只是可惜……”

都知道可惜的是什麼。

明知是周家背後下的黑手,卻沒有證據。

蕭寶信不是賣關子的人,立馬緊跟著道:“就一個啞巴受了傷,沒死成。

審了之後才知道那人居然是個頭頭兒,我已經和他談妥了,他是有辦法指認周家的。

於是,我差人現下就將賊人送往廷尉.”

這話說的輕鬆啊。

可是禁不住細想。

一個啞巴都能給審說話了,還是個頭頭兒——是頭頭總要有點兒智商的吧,居然能把人家給說明白,還指認周家,這裡面說沒點兒手段,誰信?

謝母看著蕭寶信是一萬個滿意,有她當年的風采!

“你做的很好,寶信.”

轉臉笑眯眯地對謝夫人道:“親家夫人教女有方。

謝家能娶到寶信,是謝家的福氣.”

說了這話,也算對方才謝三爺那無禮的一眼的找補了。

當然,謝母是真心實意的。

謝夫人聽了也是兇險萬分,心提到嗓子眼兒,半天還沒緩過來,可是聽了謝母奉承的話,也不禁笑了。

總算謝家還有會說話的。

看了謝三爺一眼,含蓄地道:

“哪裡受得起太夫人的誇讚,說到底也是我們寶信給謝家招禍了。

幸虧沒鬧出大事故,不然我們蕭家再沒有臉面對太夫人,面對謝家.”

人家心裡記恨著呢,怨氣已經快突破天際了。

“親家夫人說哪裡話,周家人的心性從根子裡就壞了。

看這處事,就沒個明事理的.”

袁夫人自己的兒媳自己護著:

“從哪裡說也沒有受害者有罪的論調,難不成,有人下毒殺我們,我們還不能反擊,為了不惹是非只能引頸受戮?”

王夫人臉紅的啊,如果有道地縫都想鑽進去。

她也想站出來為自家男人說句話,可他那表現真是讓人沒法說。

便是有這想法也得放心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