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餿……大滋旅……”

蕭御史聽著自己這舌頭都想死,如果以後都這樣,他要怎麼活?

他還是御史呢,用這舌頭參誰皇上能聽明白啊?

謝夫人愣眉愣眼,這是有點兒嚴重啊:“小叔你別擔心,肯定能治好的,就先雖著急上火,二娘子的事兒就是咱們家的事兒,只要她真是讓人害死的,咱家任誰也不會罷休的.”

寬他心呢,蕭御史心裡有數。

家裡有一個算一個,沒有待見蕭敬愛的,當然也是她自己作的,做出的事兒不讓人待見。

可是真出事兒了,還得是一家人。

不過,他現在其實最擔心的不是閨女的死,他怕的是自己。

他還年輕啊,還有大好的前程,他一旦垮了,整個蕭家二房算是徹底完了,自己還沒個嫡子。

那還什麼給二娘子討公道,他自己的公道都沒了。

病人心焦,更何況蕭御史未來可期,前程似錦,當下心裡又恨蕭敬愛不知所謂,又恨楊劭原罪,人是不是他殺的,他都脫不了干係。

若不是他,蕭敬愛何至於和長房大侄女鬧翻,何至於落個身敗名裂?

嫁過去就鬧和離,那就是看透了楊劭並非良人啊——

然而,他還逼著閨女就那麼過下去,就為了自己的臉面啊,怕閨女才成親就和離被人說嘴。

如果不是他硬逼著不許和離,還把她扔在楊家不聞不問,閨女也不至於就那麼死了!

越想越悲,蕭御史嗚嗚就哭上了:“阿兄啊……”

官兒當的再大,一遇到憋屈事兒就想找蕭司空求安慰。

肖夫人和謝夫人面面相覷,這畫面實在太美,她們不敢看啊。

“二叔,你且放心吧,你會沒事的.”

翻來覆去,安慰的話也就這幾句。

好在沒一會兒,太醫就來了。

蕭家現在如日中天,哪怕是分了房的二房好歹還是御史,每天參人的活計做的溜道。

雖說是個招恨的位置,讓人放火把家燒了的御史也不是沒有,可是當面真沒幾個敢落了御史的面子。

所以一聽到蕭御史家到太醫院來請人出診,這位駱太醫就趕緊過來了。

進來就嚇了一跳,口歪眼斜啊。

眼睛那裡不太明顯,可是已經顯顯有了跡象了。

太醫診病,謝夫人就趕緊帶著蕭寶信去了暖閣避一避。

大概過了有半個時辰,肖夫人把太醫給送走,才過來說話。

“……挺好,扎的針灸,拔下來看起來就好多了,又開了湯藥,連喝七天。

然後他再每天過來給御史針灸.”

肖夫人長舒一口氣,蕭御史就是家裡的頂樑柱,他倆打是打鬧是鬧,可是她心裡有數,這家裡蕭御史要是倒了,整個二房也就算垮了。

“說是不能動氣,不能上火,你說……這怎麼可能……”說著說著就哭了,搞的謝夫人手足無措。

“他把二孃當成寶貝疙瘩似的,連三娘都靠邊站,眼裡心裡也就有二孃了。

現在她這麼一死,他能不上火不動氣……”

“有句話我是真不該說,二娘子真是死都要作一把.”

謝夫人恨道。

蕭寶信瞥了一眼親孃,知道不該說就不要說了吧。

二嬸聽到沒什麼,這話傳到二叔耳朵裡可是好說不好聽的。

“現在緊要就是二叔的身體,二叔久在朝堂的,想是能明白這個道理.”

蕭寶通道:“還是要和二叔說,二娘子的事兒就是咱們蕭家的事兒,我們是斷斷不會不理的,二叔也別在這時候太傷心,好好將養自己的身體才是.”

“是啊,要是二娘子知道了,只怕死都死的不安心.”

這話說完,幾個人都沉默了,謝夫人也是嘴快,安慰人不都這樣?把話說出來了,可沒一個人信的。

就蕭二娘子那貨,死的不安心也就可能是她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自私自利到了極點,活著都不為人著想的,死了就能五講四美德智體美全面發展了?

幾個人說著話,便要往主屋裡去見蕭御史,再商議下他是有什麼章程,蕭楊兩家還在建康令那裡掛著案呢。

誰知還沒等到屋裡,便聽到裡面嚶嚶的哭聲:

“……阿爹可一定要以身子為重,一定要好了。

要不然可叫阿孃和我如何是好.”

正是蕭妙容的聲音。

肖夫人聽不得閨女哭,她這閨女是個心大的,沒心沒肺,長這麼大也沒哭過幾次,當下哭的卻是這麼傷心。

再一想閨女孝順有心,不比蕭敬愛強百倍嗎?可是蕭御史一次次的都是因為蕭敬愛而和她們母女生分,這一次中風又是因為蕭敬愛,心裡就一萬分的牴觸,就有些怨恨。

“快別哭了,你阿爹沒什麼事,太醫說了只要喝下這幾天的藥再扎幾針也就盡好了.”

肖夫人抹著眼淚往裡走:

“放心吧,哪怕是為了給二娘子伸冤出頭,你阿爹也不會讓自己倒下.”

旁邊站著的還有一道過來的郗三郎:

“岳母.”

然後又與謝夫人和蕭寶信見禮。

蕭御史看著竟比之前好得多,嘴歪斜的角度也輕了不少。

看來那位駱太醫還是有幾把刷子。

蕭御史沒理會肖夫人,只道:“看來我素要上摺子……致仕了.”

舌頭還有些不利索。

臉色都灰敗了。

可身體這樣了,連說話都不利落,他就是想霸著官職,硬挺,他幹,皇帝也不幹啊。

到時候再讓皇帝給免官,那丟人可丟大發了。

“你是一等一能幹的,在御史位上乾的也好,只等身體好了,少不得皇上還會啟用你.”

謝夫人安慰道:“再者,司空馬上也要回建康了,有司空在,還能把你忘了?”

這話說的夠直白。

蕭寶信也道:“是啊,二叔,現在最緊要是你的身體,還是先把身體養好.”

郗三郎也頻頻點頭,只道:“岳丈只管放心,二姨姐與楊家的事只管交給我,我去協調。

只等需要岳丈決策,我再來請教.”

這算是解了蕭御史的心病,看郗三郎無比順眼,無比妥貼。

“你是個好的,比姓楊的強。

我三娘有福氣,”說著,又要哭。

沒福的是蕭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