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其實蕭寶信從小到大見多了。

誰讓她有聽見別人心聲的天賦技能呢,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她或許看不出來,心裡一套說的又是一套她在行啊,聽這個長大的。

聽聽就習慣了。

王夫人反正沒作出什麼禍端,王家倒了,連帶著蕭寶信初進門時,王夫人那暗自擰著股勁,跟她爭管家權都不蹦噠了。

審時度勢,沒人比得過王夫人。

所以,袁夫人沒多說什麼,王夫人心思再多,小動作不斷,但大局上還是拎得清的,不然王朗對新安王下手之際也不會和謝老三說讓他別摻和了。

王夫人嫁進謝家,想的就是他們自己小家。

為王家為馬前卒什麼的,想都沒想過,別看她在謝家再鬧有動心思,別損害過謝家的根本利益。

所以謝母容她。

蕭寶信就想的更開了,誰嫁的不好她也得不到什麼,嫁的好了也不指著她們幫襯,各自安好也就罷了。

自然,需要他們幫扶的,能幫一把肯定幫,不至於扯人後腿的。

前提是,別拿她當傻子,一邊暗地裡坑她,一邊明面上拉攏著她。

她有的不只是大肚,是真大度。

都是小娘子過來,給人做媳婦的,人人稱心如意不容易,但日子肯定是希望越過越好。

王夫人接著又說起蔡夫人的兩個親家:“蔡家那位咱們也沒怎麼打過交道,不知道什麼品性。

但是二嫂的本家,她總不至於坑閨女,肯定是錯不了。

卻說五娘要嫁的路家,那位主母齊夫人也是個好的,跟倆媳婦都處的很好,沒看帶著那祖氏婆媳倆那感情.”

“……也是祖氏會生養,雖是攏著夫君身邊也沒個妾氏通房,可愣是生了三個大胖小子.”

袁夫人點頭:“那祖氏的確不錯,看模樣就是個爽快的.”

王夫人挑眉,路家二媳婦可也是姓袁的,雖然和袁夫人不是一房的,但好歹叫她一聲姑母,這位說起來可連稍帶一句的誇獎都沒有,也是夠涼薄的。

不過王夫人說這話的本意也就是閒聊,可沒有給誰打抱不平的意思,也就沒多嘴,只道:“但是啊,不是我當著阿嫂的面才這麼說,她們再好也還是不如阿嫂的嫡親姐姐袁二夫人,性子就好,持家有道,小郎們也教育的彬彬有禮,風采翩然.”

袁夫人:“你與她定了兒女親事,自然覺得她是最好的.”

蕭寶信:這話裡有深意。

估計對自家侄子其實也不大看得上,和謝婉是一樣的,並不看好這門親事。

只不過婆母比小姑要年長,看得更深遠,也看透了王夫人。

謝姍先是退婚,一直以來就沒找到個合適的,不料又被出身寒微的醜將軍求娶到皇帝跟前,頓時淪為旁人的笑柄,這些日子王夫人是沒少著急上火。

褚家對於王夫人來說要不是一根稻草能形容的,簡直是王夫人夢寐以求的婚事。

世家出身,高門大戶,比之前退婚的范家還要更合心意。

至於風流不羈,哪家公子沒幾個紅顏知己,小妾通房的?

至於褚家如何能主動求娶,那肯定少不得謝顯的緣故,帶著謝家水漲船高,儼然已是大梁世家之首了。

自家那不成器的謝三爺倒也爭氣,新皇封了個實缺的光祿卿,這都是原因哪。

王夫人管袁夫人說什麼呢,反正自來那位就涼薄,從她嘴裡能說出好話來的物件,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也就謝母那是長輩沒辦法,再有就是心尖上的謝顯謝婉兄妹,現在又多了個蕭寶信。

總之,自家的孩子是個寶,旁人家的在袁夫人嘴裡,王夫人就沒聽見過幾句好話。

“那肯定是.”

王夫人笑呵呵的,“阿嫂與蕭司空家結親,自然也是看寶信是最好的.”

蕭寶信表示,別扯我啊,這話說的言不由衷的,有意思嗎?

不過袁夫人不以為意,臉上總算見了笑:“那是自然,比我想的更好.”

蕭寶信這個羞喲,自家婆母戰鬥力一開嘴炮是真猛真硬,但誇起人來也是肆無忌憚,隨心所欲。

“阿孃……”難得的一副小女兒姿態。

連王夫人都看傻眼了,這連羞帶怯的,可好比雨打梨花,讓人憐讓人愛,看著太俊了,連她個半老徐娘都看呆了,更遑論謝顯那麼一個二十歲也成親的郎君,那還能受得住?

“怪不得你婆母總誇你,長的是真俊!”

謝母也笑:“一百年能出這麼個美人啊,讓咱家阿郎撿了便宜了.”

蕭寶信尬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們說的都沒錯,她長的確實漂亮,自己也承認,可是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誇,真的好麼?

她還是個孩紙……雖然肚子裡也懷了個孩紙……

但她也會羞的呀。

頭一次,蕭寶信能讓人給誇羞了,她自己都覺得是個難得的體驗,畢竟自己的美貌心裡有數,從來不是屈居人下的。

可是,他們就真不怕傳出去謝顯貪戀美色的名聲?

“快別說了,看寶信這臉紅的跟抹了一臉的胭脂.”

王夫人失笑,沒見過蕭寶信這樣兒,一直以來挺著個胸脯,總有股不服不忿的勁兒,好像不是她蕭家高攀了謝家,而是她低嫁了一樣。

“三嬸就別笑我了.”

蕭寶信以手擋臉,“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喲喲喲,王夫人心裡酸的,才發覺誇她能讓她不好意思的。

袁夫人一看自家兒媳是真羞了,也忍俊不禁了,卻不再打趣,反而和謝母說起旁的雜事,無非又是上哪家佛寺遇到的夫人們說起的趣事。

蕭寶信得以脫身,只是聽王夫人提起家裡幾個小姑的親事,不禁就後知後覺想起了自己定下來的這門親。

她有‘朕’在肚子裡的提點,知道這祖氏是個好的,早定早了。

可是現下想起來,家裡還有長輩,自己兒女的親事人家或許也有旁的打算,她或許是急切了些,只是定都定下了,卻不好推諉。

但要現在就和謝母、袁夫人提起,難免會被認為年少不經事,自作主張,卻是提不得了。

良好的婆媳關係,她可不能掉以輕心就給打破了,這事少不得要謝顯出面才好。

於是在車上只當沒這回事,半個字也不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