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后土痴

大禹聞言慌忙點頭，兩人找上句芒、蓐收，再尋祝融。一番尋找之下，還是后土感應到了祝融所在。

原來祝融藏在地幔之下岩漿深處，外人難以發現，但卻怎能躲過對土瞭解最深的后土呢？

眾人出現在祝融眼前，祝融一眼不發，神魂憔悴。大家都明白，他是怪自己非要與公共爭個高低，最後害死了共工。他雖然表面和共工不對付，但內心的情感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家苦勸無果後，只能相顧默然。共工的死，不止是后土祝融接受不了，其他人也完全接受不了。他們雖然是真聖，但也是眾生的一部分。

六個人從天地初開時走在了一起，一起玉清境聽講，一起遍及六道三界建設諸多小世界。上古天地天災頗多，那次地心精氣暴動，眼見陽間界將要破碎之時，共工為了給大家斷後，孤身一人對抗天雷地火才過去一百年。

當時眼見共工受困，大禹帶著眾人回身攻破空間壁障，六人一起陷入絕境。大家將修為發揮到極致，這才將那處空間暫時穩定。

最後又是共工冒險進入空間壁障，傳訊息給諸天大神，然後顓頊、畢方、重吾等大神共同下界，這才穩固了壁障。正好三清有了感應提前出關，至聖真聖一起出手，陰差陽錯下，三界又多出一個大世界，阿修羅界。

六人在諸天真聖中是個特殊的團體，在一次三清出關之時，通天教主突有感悟。將六人召入碧遊宮，再講法則開端。

通天教主對他們說，盤古開天，鯤鵬澄宇，至聖降世，五類之王，這些都是天道法則繁衍。他神遊太虛時有所明悟，前面這些過程是混沌、陰陽、萬物的順序。

但這個順序其實是有漏洞的，所以才造成如今天道不穩。應該是混沌、陰陽、五行，然後才是萬物繁衍。蓐收、句芒、共工、祝融、后土就是五行，而大禹以陰陽引導。

在盤古開天闢地，鯤鵬澄清玉宇之後。應該由他們六人先穩定宇宙五行，然後再由五類之王繁衍萬物，如此一來天地就不會有這麼多天災了。

不過如今也不晚，他們六人應該相輔相成，齊心協力，將五行穩固。並且他有預感，待五行完全穩固的時候，從此再無天災，在這個過程中，五行與陰陽相交相引，這有可能是出現新至聖的關鍵。

通天教主說他們雖然為五行陰陽之始，但卻遠遠沒有達到圓滿。如果他們能完全穩定五行，那也就代表五行圓滿無缺了。在這個過程中，五行匯聚，引到他們的大禹陰陽也會圓滿，也許大禹就是第一個新生至聖！

可是在此時，與什麼至聖相比，在大禹心裡手足才是最重要的。他不遺憾共工之死五行難全，他難過於幾萬年的相處，從現在開始就要畫上一個句號。

大家都沉湎在共工消亡之悲，大禹一直將自己當做五人兄長，他的悲傷是其餘人不能理解的。可是現在當務之急，是填補兩界壁障。

大禹只對祝融說了一句話：“共工沒有死，他是先天而生，秉持天道氣運，如今處處是共工！”

末了，他給了祝融一個選擇，要麼從今以後沉浸在共工之死，永遠走不出去。要麼跟他走，一切協助女媧煉石補天。

祝融沉默良久，還是逃不過自己心裡那一關，默然沉入岩漿深處。大禹也沒多說，苦嘆一聲轉頭遠遁。

句芒和蓐收緊隨其後，后土也跟了上來。眼見到了西北海之外，大荒西隅。大禹卻遣散了句芒與蓐收，只剩他和后土四目相對。

后土拂了拂額前的頭髮，她雖無意而為之，但天生絕色，每個動作都極具風情。心中那顆奇異的種子抑制不住生根發芽，使大禹再次陷入了恍惚。

后土輕聲問她：“你也跟我一樣嗎？那是什麼感覺？”

大禹苦笑：“不該出現的感覺，努力突破至聖吧，逃脫桎梏才是真實。”說罷，大禹沒有回頭，這一別經年，如今才得再見。

後來大禹找到女媧，以一己之力齊聚五行，女媧以造物天賦融匯五行練成五色石，補了兩界之間的窟窿。自此以後，大禹再未下過界，始終閉關苦修。后土也再沒回過天人界，於茫茫虛無之中，苦尋土之極限。

屬於大禹的回憶，除了數萬年的苦修外就這麼多。回過神來時，他不由感慨，沒想到再見后土，竟然是因為相柳之毒。

而他看向后土的同時，愕然發現，那種引發三尸的感覺，竟然經過了幾萬年都沒有稍歇。幾萬年中，他除了閉關也苦苦思索這種感覺是什麼，直到這種感覺再次出現後他才明白。

這種感覺可能就跟如今凡人一樣，叫做情，拿不起來，忘不掉···········

突然間罡風湧動，已經消失的引力狂躁的噴發出來。異變將大禹拉回了現實，他緊張的看向星環中間的后土。四周旋轉的力量足以撕碎虛空，可身處漩渦中心的后土卻安靜平和。

大禹調動全身修為，隨時準備好一旦后土有變，他就立刻出手。緊張的氣氛持續了多久他沒注意，后土那邊卻始終沒有動靜。

大禹疑惑之下，正想靠近些觀察。突然間后土全身光芒一閃，被她收攏的立場就像扎破的氣球似的，罡風和空間亂流裹挾著無數隕石碎片，呈爆炸狀向四周激射。

緊接著后土身上忽明忽暗的光芒完全熄滅，裡面具體發生了什麼完全看不見。大禹心神大亂，他自己都沒發現，作為沒有七魄情感的先天真聖，此時心裡緊張恐懼齊齊湧現。

大禹頂著罡風，被碎石亂流擊打的狼狽不堪接近了后土。此時後土雙目緊閉，身上絲毫氣息都沒有，大禹慌亂的開了先天法眼，卻發現后土真的死了。

此時大禹雙目血紅，想都沒想抓住了后土的雙手，隨即調動自己先天而來，天道分配給他的全部精氣，就要度給后土。

還沒等他精氣出體，一股暖洋洋的氣流順著他的手臂流向經脈，然後源源不斷的匯聚在本源之中。

大禹愕然怔愣的時候，后土卻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澈的看著他。大禹想要開口卻說不出話來，大喜大悲之下，臉頰竟然有暖流劃過。

“你都會哭了，還能抵抗三尸麼？”后土幽幽開口，聲音空靈幽謐。

大禹聞聽此言如遭雷擊，下意識就要放開后土的手，卻發現一種難以抵抗的吸力，將兩人的手牢牢的粘在一起。並且那股強大又親切的力量，還在源源不斷向他的本源匯聚。

大禹微微一愣，心中頓時大震，焦急的呼喝道：“快放手！何故將土之精氣過度給我，貿然尋死！”

“呵呵，你是在關心我？”后土眸子一閃，微笑問道。

大禹一時有些痴了，心也更加亂了。他自己剛才流淚，后土此時又微笑，這還與後天生命有何區別？難不成后土與他一樣，也產生了三尸不成？

后土就像沒看見大禹的表情一般，再次笑言：“當初你拒我於千里之外，萬年來不曾尋我，不就是為了突破至聖麼？我將土之精華都給你，過後你再去尋句芒蓐收和祝融，少了共工未必事不能成。”

大禹此時也顧不得什麼情緒了，他憤怒的吼道：“你豈敢這般辱我，我是怕你生出三尸沉淪苦海，我········”

話說一半，卻再也無法繼續下去。真聖不必凡人，沒那麼多糾結心思。不說出來尚且能騙人騙己，此時話已出口，不承認又有何用。

眼見后土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大禹苦嘆一聲，然後焦急的說道：“你先放開我！墮入輪迴也比頃刻消亡來的好！”

大禹的笨嘴笨舌不打自招，再加上他的唉聲嘆氣手足無措，一下子把后土給逗樂了。后土笑面如花的絕世容顏看在大禹眼中，一時間慌亂竟然全部消失，心中出現一個連他自己都驚愕的想法：

有的時候聖人真的不如凡人好，無悲無喜換來的歲月無盡，怎抵得過眼前這如同曇花般的傾城笑顏？

這念頭剛一出現，大禹又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卻發現后土已經放開了一隻手，然後在剛才漩渦處伸手一抓，攤開手時，一個褐色的珠子出現在手中。

同時，虛無中一個飄忽威嚴的聲音響起：“先天至寶土靈珠，盤古斧釘所化，得寶者當以土之極參悟天道法則，突破樊籠！”

土靈珠？那不就是三清口中所說，當初盤古斧所化八樣先天至寶其中之一麼？三位教主說過，於分寶臺分寶時每人兩件，用於鎮壓三教氣運。其餘兩件散落於宇宙之中，有氣運者得之，沒想到竟然會在此地。

還沒等大禹細想，后土把土靈珠遞到大禹眼前，輕聲說道：“剛才的土之精氣是土靈珠的，並不是我的。如果不釋放出去我控制不住它，散於虛無又太浪費了。”

話只說一半，后土臉上小女孩般的狡黠微笑，讓大禹又是一陣愕然。

緊接著，后土話音一轉，慍怒道：“當初你留我在原地自己遠走，我不去尋你是你錯在先，你不來尋我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