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打野食來的孩子

方逸轉眼朝園林那頭看去，火辣的陽光刺得眼睛眯成了兩道縫隙，嘴上應道：“看風景。”

“明明剛才看的是大廳裡面。”

“少廢話，趕緊滾上去。”

罷了！目標這會兒不會出現。逐個病房找不現實，何況肚子正在咕咕狂叫，又來了個纏人精，只能無功而返。

第二天臨近中午，方逸拔完針，換了身衣服就匆忙下樓。出門左轉，在一棵蒼松下站定，雙手插兜，做出氣定神閒的樣子，假裝抬頭看樹。時不時瞟一眼大廳門前。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十一點的時候，那道纖麗的身影出現了。

晶瑩剔透的臉龐比之前稍顯圓潤，眉目依舊如畫。一身素白的寬鬆棉質連衣裙，彩色的髮帶將黑色的長髮束成一道低馬尾，衣裙上的小V領，襯得那道玉頸更是修長高雅。

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光華，讓周圍人在方逸的眼裡都模糊成了一道背景，於眾多人中獨獨見那張如畫的臉，越來越近。

方逸將視線下移至她的腹部，目光所及處隱約能看見點凸起的輪廓。

怕被她發現，下意識往樹身後躲了躲。等她進入大廳，方逸才匆忙混進人群中，不遠不近地跟著，排在同一部電梯前。等電梯開門吐出一群人，方逸隨人群進了電梯。

電梯里人雖然多，但耐不住方逸的身高和長相氣質都太出挑。還沒邁進電梯，就有多道視線齊聚過來，方逸第一次想矮人幾分。沒辦法，只能低頭裝作沉思狀，腳踏進去後，立刻旋身面向電梯門。

樓層燈一道道熄滅，人一批批下電梯。方逸用眼角餘光關注著出電梯的人，直到那身影走出電梯，金屬門就要合上時，方逸一步跨出去，四處打量一番，發現是骨科住院部。

遠遠地跟在那道身影后面，看清她走進12號病房，這才鬆了一口氣。

隨後，方逸又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慢慢朝那間病房走去。路過門口的一剎那，一眼就掃見女孩在扶一個老太太從病床上坐起。

方逸閃過去，走到病房走廊的盡頭，再順著U形廊道從另一端繞出來，雙手插兜，慢慢踱向電梯，心下琢磨著老太太應該就是蘇瑩的外婆吧。

回到病房，仰面倒在床上。身體歇下了，思緒卻在翻滾。無數個問號化成樓外園林裡的蚊蚋，黑壓壓撲面而來。

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真就是旁觀者清當事者迷。偏偏又是急於求證的事，只能低頭求人指點了。

這時候沙颯就成了救星。

電話接通第一句話就是：“先答應我，不打小報告。”

沙颯在那頭提高嗓音：“到底是誰找誰呀？”

方逸清清嗓子：“那個，我就問問你，懷孕的人是不是不應該頻繁地在醫院裡進出照顧病人？”

“那是。病菌多還累人。”

“這種時候沒出現男人是不是她的男人大機率不存在？”

沙颯嘴裡吐出個無聲的“臥槽”，堂堂的風月老手也有遇情降智的這一天啊？

“一個單身女孩，不想跟腹中孩子的父親有任何瓜葛，又悄悄生下這個孩子，這裡面有什麼原因呢？”

“意思是現如今你很被動地當了爹唄！”

沙颯脫口而出。過了一秒，才發現後勁兒上來了。心裡酸酸的，悶悶的。想哭。

“別套話。分析原因。”

沙颯嘆口氣，“這個話題得以孩子一定是你的為前提。能肯定嗎？”

電話裡格外安靜。

沙颯清了清嗓子：“你要小心她準備拿孩子找你訛錢。但目前你未娶她未嫁，正好可以嫁給你呀，這下錢也有了面子也有了。又不是你揹著老婆在外面打野食來的……”

“狗嘴吐不出象牙！打野食像我方逸乾的事嗎……你要說為了錢，現在應該是她最艱難的時候，可也沒找過我。”

“那就只剩她很厭惡你，又很捨不得這個孩子，兩個都到極致，才有勇氣做個獨自承擔一切的單親母親……”

電話突然被結束通話，沙颯聳聳肩，一副無奈的樣子。

掛電話的人坐在窗前，定定地看著窗外，才六月，太陽就已經讓人燥起來了。兩手插進頭髮裡，一遍遍捋著頭髮。

不得不承認，沙颯說的是事實。

灰心一陣，轉念一想又覺得能找到轉機。只要她單身，就有希望。就算最壞的結果，是她帶著孩子跟別人成家，自已也可以把這一生全部的愛都給這個孩子。

想到此，方逸又聽見心房泵得厲害，如鼓擂動，鏗鏘有力。索性從床上一躍而起，在病房裡來回踱步，肚子呼天喊地也不理睬，最後打定主意，第二天在樓下導演一場“偶遇”。

這種亢奮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晚上。晚飯後，乾脆下了樓在外面晃盪。

骨科12號病房裡，蘇瑩待外婆吃完飯，又端了水，拉起簾子幫外婆擦拭身體，一切收拾妥當，看手機裡的天氣預報，發現明天有大雨。於是細聲跟外婆說：“明天有大雨，還不如我待會兒就把衣服送回家洗洗晾起來，大雨天就不回家了。”

外婆應道：“可以。下雨路滑，不冒這個險。”

蘇瑩看時間不早了，決定快去快，收拾好要帶回家的東西出門。剛走到門口，就見肖文亮和朱麗萍母子倆進門。三人打了招呼，朱麗萍問蘇瑩要去幹啥，蘇瑩說回趟家再來。

朱麗萍趕緊說道：“正好。文亮你陪瑩瑩回去吧。奶奶這邊我跟你爸在這裡照看。”

肖文亮被母親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連忙附和：“好的。有個伴在路上也不無聊。”

蘇瑩連忙拒絕。

外婆卻另有其意：“可以的。天黑了，一個女孩子家的，文亮陪著多少是個伴。”

蘇瑩能明白外婆的意思，卻還是有些難為情。

倒是肖文亮落落大方：“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一般朋友之間也是可以相互照顧的。何況你還幫了我這麼大的忙。”

蘇瑩實在推脫不了，只好隨了他們。跟著肖文亮一前一後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