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兩天鹽水江清棠就出院了。

果真如賀洲說的一樣,往後的每一天都有一個女秘書給她送飯。

江清棠看著眼前的保溫桶,還有標準微笑的女秘書接過來道了謝。

話說天上掉餡餅,不吃白不吃。

今天是魚香肉絲,清炒蝦仁,海鮮粥。

挺好。

雖然有人免費送飯是好,但同事們的八卦卻屬實讓她有些頭痛。

沫沫:“清棠,你這什麼暖心追求者啊,每天一日三餐的不落下啊...”

同事b:確實,我都羨慕了,可惜我只是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單身狗一枚。

同事c: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還是個美女姐姐哎,果然美女配美女,這讓我們這些單身狗該怎麼活啊?”

看著他們的目光,江清棠怎麼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不是把她當做女同了吧。

算了,是就是吧。

她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下班經過碧林大廈的時候,江清棠停住了腳步。

那是她父親跳樓的地方。

她抬頭往上看過去,,輝煌又高大的建築,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個江州,也是江州的商業中心。

父親當時站在最頂層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鬼使神差的她問管理員要了鑰匙想去看一看當時父親所站的地方,一開始管理員以為她要跳樓萬般不肯,在知道了前因後果的情況下才猶猶豫豫的把鑰匙給了江清棠並且要跟著她一起去。

厚厚的白雪積了一層。

踩下去便是一個深深的腳印。

之前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還是兩年前夏天的時候。

江清棠踏著積雪往前走。

“姑娘,你別往前走了,我害怕。”

管理員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看著江清棠繼續往前走膝蓋都在發抖忙出口道。

江清棠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叔,我真的只是來看看而已,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也不會做傻事的。”

管理員大叔這才不情願的癟癟嘴:“好吧。”

大約離欄杆兩三步的時候,江清棠停下了腳步,空氣中蔓延的冷空氣把她的鼻頭凍得通紅,她裹了裹圍巾,平視著整個江州。

果然啊,站在中心的高處,幾乎每個建築或者什麼強盛的公司才能盡收眼底。

遠處最高的那層建築,是賀家的公司大樓。

頂層的紅色飛鳥極其顯眼。

賀洲家中排行老三,上頭還有兩個哥哥,老大參軍,老二在賀老爺子的威脅下被迫進入了自家公司,而賀洲頑劣手底下隨便開了家娛樂公司當練手。

那家公司叫一鳴。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現在是江州的龍頭老大,自從江家落敗之後,幾乎一手包攬了整個江州的生意鏈。

江清棠思緒飄遠,直到管理員大叔在後面催促,她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跟在大叔的後面離開了。

回道小小的公寓,江清棠眉頭緊蹙的坐在沙發上,屋子內是鐘錶走動的聲音,安靜如死。

她極其糾結,最終還是站起身走進臥室拉開最下面一層抽屜,裡面有一個已經生鏽了的鐵盒子。

她拿出來坐在床邊,緩慢的開啟盒子。

裡面有一封信紙,紙張泛黃,深深的褶皺不知重複摺疊了多少遍,預示了主人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

那是父親留給她的信,寥寥幾筆,有種書寫不及的感覺,字裡行間都是倉促。

他只對她說對不起,他不是一個好父親,等等之類的自責話語。

信紙上氤氳了很多點滴淚漬,那是因為她每一次看都會哭。

前幾天她收到了一條匿名簡訊,只有幾個字:

江總是冤枉的。

她疑惑,震驚,趕忙去再發簡訊過去問,可是那邊再也沒回復過,打電話過去竟然變成了空號。

只留下了這幾個讓她徹夜難眠,輾轉反側的字。

公司破產,她可以認為父親是壓力太大,無法承擔鉅額的債務股份被逼無奈選擇了結自已的生命。

她當時崩潰無助陷入巨大的悲痛中無法自拔,她也不相信自已的父親會這樣,可是事實上就是這樣,她連懷疑都來不及鉅額的債務和逼債人接踵而來。

她身心疲憊,她開始產生怨恨,她再也無法正視自已的父親。

直到林辰的出現,直到這條陌生的簡訊出現。

過去的記憶如潮水一般襲來。

她的父親是多麼堅韌正直威嚴的一個人,他不會做出弱者才會做的只會用死亡來逃避的事情。

江清棠眼裡逐漸凝聚成一股堅韌的力量,父親的死因,為何而死,為什麼一聲不吭就這樣拋下她走了,她要調查,她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江清棠淚眼朦朧,睫毛溼成一簇簇的,手機振動了兩次,她睜開眼三秒後才聚焦成功。

賀洲:樂尚KTV,過來。

簡短的幾個字,讓江清棠的心裡突然浸透了一層冰。

思緒不受控制的飄到了剛跟賀洲的那時候,某天晚會上,幾個跟賀洲有生意往來的他那個圈子裡的人,對她的父親冷嘲熱諷,出言不遜,她還記得當時的她莽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生硬模樣。

拿起酒瓶把那人砸了個狗血臨頭。

如果不是顧忌著賀洲,她應該早就被他們弄死了。

然後當天晚上,她在樓下跪了一夜。

賀洲問她錯了沒有,她那時候是怎麼回答的。

她說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維護自已父親到底錯在哪裡了。

膝蓋腫得很高,幾乎三天都不能走路。

那時候的她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花,囂張刺痛。

可時間這種東西是很奇妙的,它能把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它用它的漫長讓人遺忘痛苦,記住疼痛,讓人收起尖刺,讓人軟弱,讓人沉浮,讓人在折磨中隱忍又或者瘋掉。

江清棠沒有瘋,她也不能瘋。

所以她選擇隱忍。

忍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她再也不是什麼江家大小姐,她只是一個可以隨時被丟棄玩弄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