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卓鳳玉為偏鋒不識時務時而懊惱時,管家大步流星地來到她的面前,說道:“稟報夫人,蒙古監軍使查干八日大人拜府。”

卓鳳玉思索一番,隨即說道:“管家,把客人帶到客廳,我隨後便去。”

在去客廳的路上,卓鳳玉心想,這蒙古人從未到府中來過,都是夫君在官衙料理公務之事,難道當真如那偏鋒小子所言,蒙古人心存歹意?

不一會兒,卓鳳玉便來到客廳,只見蒙古人已在管家指引下先行到達。

“在下查干八日,見過卓夫人。”一個滿臉麻斑的蒙古人帶著笑意鞠了一躬。

“妾身卓鳳玉見過查干八日大人。請問查干八日大人到敝府可有貴幹?家夫去州府述職去了,約麼明日便回。”卓鳳玉仔細端詳著這個面容奇醜的男人,心中頓時噁心了一番。

查干八日早就聽手下說卓夫人貌美如花,今日一見也是怔了一下,沒想到卓夫人容貌竟比他想象的模樣還美上三分,就是與皇宮佳豔相比,恐怕也毫不遜色。

查干八日目不轉睛的盯著卓夫人,揮了揮右手,示意手下將帶來的禮物呈上來。護衛將禮物放於桌上,緩緩開啟後對卓夫人說:“這是查干八日大人親自挑選的一對翡翠如意和一座象牙佛塔,請卓夫人笑納。”說完,護衛退到查干八日身後,雙眼色眯眯地望著卓鳳玉。

查干八日接著說:“在下到新鄉縣已有數日,未曾到府上拜訪,本人深感歉意,為此我特備薄禮以示敬意,請卓夫人切莫推辭。”

卓鳳玉看了禮物之後,一邊吩咐下人將禮物收下,一邊面帶微笑著請查干八日坐下。卓鳳玉說道:“查干八日大人真是客氣,大人您光臨陋舍,真是令這宅府蓬蓽生輝啊!”

“卓夫人過謙了,新鄉縣誰人不知太守府,假山林立,亭院棋佈,府宅圍湖而建,古木依府而生。”查干八日頓了頓接著說:“卓夫人可願請我到貴府參觀一番?”

卓鳳玉對突如其來的請求甚是一驚,心想:哪有主隨客便的道理,剛來就要參觀府宅,真是不懂禮數。卓鳳玉礙於查干八日的面子,只好硬著頭皮笑道:“大人真是行家,敝府造設都逃不過大人的慧眼。大人請。”說完,卓鳳玉便拂袖做邀請之狀。

查干八日見護衛呆滯地看著卓鳳玉,不免覺得有失禮之舉,用蒙古語呵斥道:“巴爾斯,你呆在那裡幹什麼,沒看見卓夫人在等著我們嗎?”

巴爾斯頓時醒神,知道自已失態,只得悻悻地跟在查干八日屁股後面……

“大人這邊請,我帶您瞧瞧外院的風景。”

幾人穿過羊腸小路,來到一抄手遊廊。

查干八日和巴爾斯不由得駐足四望,二人皆暗暗發出驚歎,沒想到這小小的縣城竟藏得這般美景。

湖心假山林立,交錯相依,猶如一節節攀高而上的石筍;數十垂柳圍湖而活,隨風而舞,如同一位位搔首弄姿的妙齡少女。遊廊深入湖心,遇假山出一亭榭。亭榭倚山而立,浮水而生,榭頂生六角,紅磚褐瓦,側視正如麒麟待躍,正看恰似鷹隼試飛……

正在兩人入神之時,卓鳳玉輕咳一聲,將兩人從美景中拽出。

“大人覺得這些柳樹美麼?”

“婀娜多姿,栩栩如生,恰如佳麗起舞,美而不絕於眼。”

“剛才我問大人”

“大人可能不知,這陋宅其實並不是夫君所建,那些垂柳也並非我輩所栽。大人可否願意妾身為您講解一番?”

查干八日略有驚訝,微笑著說道:“夫人請講,在下願聞其詳!”

“這新鄉有一村,名為八柳樹。百年前,一隊金兵被岳飛所敗,逃至黃河邊。他們徵用漁民船隻安全渡過黃河,卻擔心岳飛渡河,於是毀掉船隻,並且殺掉所有漁民。他們剛靠岸,岳家軍便到達南岸。岳飛命令士兵看法河岸邊的柳樹做成木筏,渡過黃河後,岳家軍將那隊金兵一舉全殲。北岸村民為了表示對岳家軍的敬意,將一隻木筏拆開。這隻木筏正是八顆柳樹的主幹,於是他們插木成樹,將村名改為八柳樹來紀念這英雄的事蹟。後來一位商賈豪士落居此地,建此院落,並且用那八顆柳樹的樹枝插木成林,便有了後來這般景象!大人,您可知這湖水冬日為何不結冰?”

“這個…我可不知,請夫人賜教!”

“大人不知,這湖原本只是一眼泉水,只是這泉流出的不是涼水,而是熱水,後來那位商賈豪士便挖泉成湖。因此這湖即使在寒冬臘月之季也不會結冰。”

“原來如此,妙哉,妙哉!”

卓鳳玉此時正在興頭,右手起拂引路,接著說:“大人這邊請,穿過這亭榭,這遊廊便會岔開。一邊是通往內院,一邊通往外院另側。我們去那邊亭榭濁飲一番如何?”

卓鳳玉本以為查干八日會應邀飲酒,沒想到卻被他斷然拒絕。

“卓夫人,這外院我們已經欣賞過了,不知我們是否有幸能欣賞一下內院景色?”查干八日轉身對巴爾斯擠了擠眉。

巴爾斯頓時便明白了查干八日的意思,點頭示意。

卓鳳玉一聽這話,心裡也是犯起了嘀咕,內院本是主人日常起居之地,怎能輕易讓外人進出,但是這蒙古人來頭不小,實在不敢輕易得罪,只得勉強答應。

“大人,既然您有這般雅興,我便要獻醜了,這邊請!”

“夫人請!”

幾人沿著遊廊走到盡頭,穿過一門廊便進入內院,幾番回拐之後,便到了內院盡頭,眾人只幾個女僕圍著一小女孩嬉戲。

卓鳳玉看女兒在那玩耍,心裡倒稍稍愜意了一些。

“子羽,快到孃親這來。”

只見子羽一路小跑過來,撞在卓鳳玉身上,繞著她的身子不停地耍笑著,“孃親抓我,孃親抓我!”

卓鳳玉一個轉身,一把抱起子羽,“子羽,快向伯伯問好!”

“伯伯好…”子羽右手含嘴,支支吾吾輕吐了一句,隨後便把頭藏在卓鳳玉臉後。

卓鳳玉哄了哄子羽,隨後轉身去看查干八日,只見他和隨從兩人東張西望,根本沒有注意她們娘倆。

“大人,這是小女楊子羽,讓您見笑了。”

“夫人見怪了,這女娃子長的如此秀麗,真是沾了你幾分容貌,將來也定會是個美人!”

查干八日自知失禮,便隨口一句敷衍之句,其實他並未仔細觀察過這孩子。

“大人說的是,許多人都是這般說來。”

“夫人,我看這遊覽也有些時辰了,在下尚有要緊事宜,咱們就此別過可好?”

“我看晌午將至,大人不妨留下吃些酒菜再走,以免將來眾人說我太守府招待不周。您看如何?”

“在下謝過夫人盛情之邀,只是驛站確有棘手之事,還請夫人諒解,咱們就此別過吧。”說完,查干八日便帶著巴爾斯頭也不回地往外院走去。

此時的卓鳳玉也是怒火中燒,她可從未見過這般不知道禮節的客人。

“管家,快去送送大人,別讓大人迷了路,礙了公事……”

管家只得悻悻的走到查干八日前面,來替他們引路。

卓鳳玉抱著子羽,望著他們消失在視野中,嘴裡卻默唸著:“沒想到這胡人也是無禮之徒……”

出了太守府,查干八日回頭問巴爾斯:“都記住了麼?”

巴爾斯右手握拳,捶了捶胸脯說:“放心吧大人,一切都記在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