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聽到敲門聲後,完顏柳趕緊放下活跑去開門,一邊跑著一邊說:“楓兒,已經第六擔柴了!足夠咱們燒一陣子的了!”

完顏柳開啟門後,看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站在門口。

“請問偏鋒公子住在這裡嗎?”那人佝僂著身子,手裡緊緊地握著一封信。

“是,請問您是?”完顏柳心中也是異常好奇,心想楓兒在城中並沒有結識太多的人,怎麼會有人找他?難道是太守府的卓夫人?想到這裡,完顏柳竟有些不悅,卻未顯在臉上。

陌生人雙手將信奉上,接著說道:“我家老爺請偏鋒公子今晚過府一敘,這是請柬和信,麻煩您將信轉交給偏鋒公子。”說完,陌生人對著完顏柳深深鞠上一躬,隨後轉身頭也不回,消失在人群中。

正當完顏柳看著信不知所措之時,偏鋒腰間別著懷谷劍,肩上挑著一擔重柴,樂呵呵地朝完顏柳招手。

“楓兒,這柴火已經挑到第六擔了,難道你要把劉媽媽家都塞上柴火不成?”

偏鋒傻咧咧地說:“還是柳兒疼我,我先卸了那柴火去,一會再幫你燒火。”

“楓兒,這有你的一封信,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說,他家老爺請你晚上過府一敘,恐怕請柬裝這信封裡了。”

偏鋒拆開信,只見一紅燦燦的請柬露了出來,只見上面寫著偏鋒拜宴的時間地點,落款竟然是楊文遠的名字。

偏鋒又開啟信件,只見上面寫道:昨日公子施以援手,讓妾身免於羞辱,妾身萬分感激。今日家夫已回,聽聞此事,激動不已,特邀公子過府一敘,以謝公子援手之恩。還望公子切莫推辭。

偏鋒一看落款竟是“鳳玉拜上”,於是苦笑了一番。他心想人家盛情相邀,自已也不好推辭,如果自已不去,反而顯得自已小氣,於是偏鋒決定今晚應邀出席。

偏鋒收起信後,準備轉身收拾柴火,只見完顏柳嘟著嘴,醋意正濃,於是偏鋒只得解釋一番。不料完顏柳玉指輕捂偏鋒嘴唇,笑著說道:“不用解釋,人家答謝一番,楓兒自當應邀,只是今晚應早些回來……”

正當此時,劉媽媽喊道:“你倆別膩歪啦!趕緊幫我老婆子做會兒飯吧。”

應著劉媽媽的喊聲,完顏柳已是羞答答地小碎步朝廚房走去。

偏鋒自知時辰尚早,於是便去盤整柴火去了。

午飯過後,完顏柳急不可耐地拉著偏鋒去了東廂房,只留得劉媽媽一人在拾掇飯菜。

“楓兒你猜,你看我給你做了什麼。”完顏柳一番撥弄,從做女工的盒子取出兩個香囊。

“我家柳兒就是手巧。”

偏鋒接過兩個香囊仔細端詳了一番,只見兩個香囊一龍一鳳,竟繡得跟懷谷劍上的一模一樣,就連龍鱗鳳羽也是分毫不差,龍尾處繡著一個柳字,鳳頭處則繡著一個楓字,正好與楓兒、柳兒倆人暱稱同字。

“你除了貧嘴,還會做什麼?”完顏柳聽到偏鋒誇讚後,甚是歡喜。

“柳兒,你想將哪個送給我?”偏鋒知道她繡一個柳字在龍尾處,就是要他時刻記著自已,這繡著龍紋的香囊定是給他無疑,之所以還問她一遍,只是想聽她親口說出來罷了。

“你明明知道的!”說完,完顏柳輕瞟了偏鋒一眼,將他手中鳳紋香囊取走,去廚房幫劉媽媽準備晚上飯菜了。

“謝謝柳兒,我此生定不負你。”偏鋒在嘴邊默唸著……

……

夜色將至,太守府燈火通明,管家帶著偏鋒沿著行廊往客廳走去。

偏鋒上次來是被琴聲吸引,此次前來又被太守府院落庭榭精緻設計讚歎了了一番。

“偏鋒公子,這便是我家老爺,請您裡邊就坐。”說著,管家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示意偏鋒進去。

偏鋒進去後,楊文遠從內堂走出來,雙手抱拳道:“想必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偏鋒公子吧,在下楊文遠,見過偏鋒大俠!感謝公子對我夫人的救命之恩。”

說完楊文遠對偏鋒又是行了一禮。

偏鋒禮貌地回了一禮,疑惑道:“恐怕您就是太守大人吧!在下失禮了,請別見怪。”

偏鋒自知自已不勝世俗之道,因此儘量謙遜有禮,少吐言詞。

“喲,偏鋒公子已經來啦,管家為何不上茶?只讓公子在這站著,你可是在怠慢我的貴客啊!”

管家聽到卓鳳玉這般說來,自知失禮,便吩咐丫鬟們沏茶去了。

此刻,卓鳳玉也是從內堂跟了出來,卓鳳玉行過一禮後,接著說:“公子賞臉前來,真是夫君莫大的榮幸。我夫妻二人定是要好好答謝一番,趁著這個機會,自家人相互認識一下,今後處事也好有個照應。”

自從卓鳳玉對那九人狠下毒手之後,偏鋒便對她心生芥蒂,他深知心狠手辣之人定不會為自已留下絲毫隱患,更何況那九人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殺的!

偏鋒喝過茶後,便隨卓鳳玉進入宴席。名為宴席,實則只有偏鋒和楊文遠夫婦。席間,楊文遠夫婦輪番向偏鋒敬酒,以試其酒量。然而,縱使夫妻二人如何與其對飲,偏鋒如飲水一般,絲毫未有醉意。一會功夫,幾壇酒便已下肚,楊文遠本是號稱千杯不醉之人,喝到此時也是有心無力。

一番對飲過後,夫妻二人已是睏乏交加。卓鳳玉心想,這小子竟有這般酒量,恐怕常人難以匹敵,想必他內力渾厚,幾番如廁之後,這烈酒早已排出體外,看來還得早早收手為好,以免誤了大事!

“偏鋒公子,這酒已過三巡,我們還是多吃點菜吧,咱們邊吃邊聊如何?”卓鳳玉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楊文遠將杯中之酒飲掉。

楊文遠意識也是模糊了一番,見卓鳳玉如此說道,也好趁勢飲了杯中之酒。

“客隨主便,卓夫人您請。”偏鋒心知這夫妻二人絕非答謝他這麼簡單,因此他時刻保持警惕。

“上次偏鋒公子說,你師承懷谷一派,不知我是否記錯?”

“夫人記性甚佳,確實如此。”

“恕在下孤陋寡聞,江湖之中未曾聽說有這一門派,這可是貴師自創的?”卓鳳玉此時已經對偏鋒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卓夫人不知並不為過,本派歷史久遠,自貞觀年間,便已創派,只是本派早有規定,每代只傳一人。早些年間,師父、師公皆是閒雲野鶴之人,從不過問江湖中事,因此江湖中人對我懷古一派知之甚少。”

偏鋒自知師祖以懷谷劍立派,以虛懷若谷之訓傳教後人,因此後人皆以此為準,從不在江湖之中彰顯門楣。偏鋒因為對卓鳳玉心有芥蒂,因此便將懷谷劍訓的部分硬生生的忽略掉……

“敢問公子為何不與師父一同修行,反而要來這小小的新鄉縣暫居?”楊文遠見他倆聊得熱火,便不自覺的插了一句嘴。

“在下是奉家師之命出道江湖,懲惡揚善,匡扶正義,光大門楣的。”

卓鳳玉聽到這裡,眼前一亮,心知時候已到。

“偏鋒公子想如何光大門楣?如何懲惡揚善?”卓鳳玉此時不斷地誘引偏鋒進入自已設的套中。

“如今烽火四起,匪盜橫行,只要心存善念,哪裡都可以懲惡揚善,至於光大門楣之事,家師並未要求過多,隨心而行便可。”

楊文遠此時已聽出夫人的弦外之音,若要收服此人,必須得他親自出馬不可,於是他便問道:“當今世道,朝局動盪,草寇橫行,單憑你一已之力,何以解救黎民與苦海?不如偏鋒公子到我手下某個差事如何,將來也好替大汗征戰殺伐,建功立業,你看如何?”

此刻的偏鋒終於知道了倆人此次相邀之意,卻又不好說些什麼,只得敷衍道:“將軍,夫人,謝過你倆好意,只是我這人實屬山野村夫之命,恐怕很難為將軍及夫人所用。”

楊文遠聽完後,臉色大變。卓鳳玉此時也是十分尷尬,她沒想到偏鋒毫無思索之意便拒絕了楊文元的請求。

偏鋒見二人不語,知道此時便是宴會應該結束了,再逗留下去只怕徒生變故。

“楊太守,卓夫人,承蒙您二人厚待,讓在下一飽口福,然而今日時辰已晚,家中還有親人需要照顧,恐怕我得早些離開了。”

於是偏鋒起身向二人作一揖,準備轉身離開。

“大膽,我太守府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之地?”楊文遠聽完偏鋒的話,已是惱羞成怒,他從未見過別人駁他情面,今日被偏鋒斷然拒絕,醉意正酣的楊文遠拍案而起。

卓鳳玉知道夫君失態,但是她還是想探探偏鋒成色,便任由楊文遠發怒。

“太守請息怒,我見你今日已有醉意,自知您需要休息,若我再逗留下去,恐怕耽誤您明日公務,那樣的話在下就過意不去了。”偏鋒知道楊文遠此時醉意正濃,若不趁早抽身,怕是要有來無回了,於是便往門口走去。

“攔住他!”此時的楊文遠已惱羞成怒,沒想到他連份薄面都不留給他。

偏鋒前腳剛邁出門,右手就被管家按住。此刻,偏鋒感到一股陰寒之力徐徐地流入體內,他頓時明白這管家絕非等閒之輩。然而這管家卻並不知道,偏鋒與他家主人對飲之時,早已將內力凝聚在丹田之內,縱然管家的陰寒之力打入他體內,也是奈何他不得。

偏鋒將內聚的丹田之力散於四肢,啪的一聲,管家便被震出一丈之外,將屋內的椅子都給撞碎了。

楊文遠此時已是怒不可遏,大呼一聲:“來人,將他拿下!”

一會兒,偏鋒便被手持刀戟的衛士們圍住,偏鋒右手持劍,拇指在劍柄處挑弄著,時刻準備拔劍迎敵。

卓鳳玉本就知道偏鋒內力雄厚,沒想到連管家都被他震開,要知道那管家可是北派氣功傳人啊!同時她已察覺夫君已飲酒甚多,若是再由他任著性子,恐怕凶多吉少的不是偏鋒,而是他本人。

“退下!都給我退下!你們沒看到太守喝醉了嗎。你們竟敢這樣對待我的客人!”

院子內的衛士們被卓鳳玉一頓呵斥之後不知如何是好,隨著楊文遠搖搖晃晃走出來後,還是給偏鋒讓出一個豁口放他歸去。

“混賬東西,你們怎麼還不動手,難道想到腦袋嗎!”然而楊文遠此時已是理智全無,任憑自已的性子處事。

“來人,來人!老爺喝多了,快將他扶下去!”卓鳳玉此刻並不想與偏鋒為敵,她知道如果此時再不出手,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將偏鋒收歸麾下了。

在下人們將楊文遠攙扶回去之後,卓鳳玉走到偏鋒面前安撫道,“偏鋒公子切莫見怪,夫君平日不勝酒力,只因今日公子光臨敝宅,才貪杯多飲了幾分。若是剛才夫君哪裡得罪了公子,還望公子見諒,不要跟醉酒之人計較才好。”

偏鋒對卓鳳玉行上一禮說:“謝謝夫人替在下解圍,在下自知驚擾了太守大人的雅興,因此也不敢在太守府有太多逗留,還望夫人恕罪,至於太守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在下是個喜歡浪跡天涯的村野山夫,何德何能擔此大任?還望夫人替我解釋幾句,免得徒增誤會。”

說完,偏鋒一個縱身,便越牆而去。

“不知好歹的東西……”此時的卓鳳玉已是心火交加,恨不得將偏鋒碎屍萬段。

就在偏鋒踏入家門之時,完顏柳迎了上去, 一手接過他的寶劍,一手用袖口替他擦拭額頭汗珠。

“楓兒,今晚赴宴可好?” 雖然完顏柳很想知道為何太守大人請偏鋒赴宴,但是她從偏鋒的表情上知道今晚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他眉心稍緊。

“哦,柳兒,你不必擔心,今晚一切順利,太守大人專門設宴答謝我救了他夫人。只是……”偏鋒不想完顏柳和他一樣擔負太多事情,因此他並沒打算將實情告訴她,遂改口道:“只是今日太守大人飲酒過多,我不便打擾,便先行離去了。”

完顏柳從楓兒言語中似乎察覺出什麼,但她相信楓兒不說自有他的道理。因此,完顏柳也沒有繼續追問。

“偏鋒小子,不要再和完顏姑娘膩歪啦,你倆都過來,我有事要問你!”劉媽媽見完顏柳和偏鋒嘀咕半天也不回屋睡覺,就索性把他倆一同叫到東廂房。

“你小子到底如何打算的?”劉媽媽不耐煩地問道。

偏鋒看了看完顏柳,頓時感到一頭霧水。

完顏柳紅著臉,背對著偏鋒,不停地揉搓著髮梢。

“看來我不點透你,你是不會知道的!”劉媽媽嘆了口氣繼續說:“完顏姑娘這麼冰雪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上你這麼個笨蛋?你倆到底何時成婚啊!難道你要她一輩子都沒個名分嗎?”

此時偏鋒紅著臉望著劉媽媽和完顏柳,心中糾結之狀呈現在眼中。

“怎麼,難道你要毀約?”劉媽媽盯著偏鋒,氣不過地擰著他的耳朵繼續說:“男子漢敢作敢當,怕什麼,畏首畏尾地能幹成什麼事情?”

“全憑劉媽媽做主!”偏鋒倒也不是猶豫不決,只是他心中並未想到成婚之事對完顏柳如此重要。在他眼中,二人兩情相悅便可,婚姻只是形式,只要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便也可如鴛鴦一般生死相隨。

“既然你答應了,咱們就不定個日子,把這婚事成了,以免夜長夢多。你倆早日成婚,將來行事也好有個照應,也方便一些。省的他人碎言碎語。我看那,大年初八就是個好日子,你看怎樣?還剩一個月的光景,一切都來得及。小子,你覺得呢?”劉媽媽也不推辭,她深知偏鋒小子對於兒女情長之事總是拿不定主意,索性就替他做主了。

完顏柳此時心中就像吃了蜜糖一樣甜,她不時地瞟著偏鋒,只見他也是一臉憨笑,不停地抓耳撓腮,如同孩兒一般。

“既然定了,那就散了吧,散了吧。”劉媽媽不耐煩地將偏鋒趕出東廂房,嘴裡不停還唸叨著:“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偏鋒躺在西廂房的炕上,不停地想著剛才的情景,心中自是欣喜交加,竟將晚上在太守府發生的一切拋諸腦後。一會兒工夫,他便在美夢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