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聞喻秋

換做平常，文然這麼嘴欠的話，李裔水絕對會“邪魅一笑”，然後更加陰陽怪氣地懟回去。

可現在，文然這一嗓子卻給李裔水提供了新思路，對三分的不捨讓她笑得十分牽強，昧著良心道：

“真的嗎？文、哥。”

不管了，面子什麼的誰愛要誰要去吧。

“？”

李裔水這聲字正腔圓的“文哥”，讓已經做好和她打嘴仗準備的文然表情變得一言難盡。

就好比你開玩笑地讓別人有本事打自已一拳，結果那人真的打了過來，還一臉真誠地問你力度夠不夠。

看來這女的是真遇到不會的了，他想。

“你，你說吧，哪題？”事已至此，文然也只能同意了，但越想越覺得虧，忽然瞥見桌面上的水杯，又加上一句，“但你得答應我件事。”

“成交！”

李裔水想都沒想就爽快地答應，心想只要不是讓她去操場熱舞，啥都好說。

“多選最後一道。”

文然眨了眨眼，顯然對這題還有印象，快速地回答：

“A和D。簡單成這樣你都不會，過個暑假把腦子過沒了？”

“對對對，你說得都對。”

李裔水敷衍地應了一句，剛塗完D選項，宋禾就來到了她的面前。

雖然宋禾已快到知命之年，可她脾氣好，保養又得當，看上去也就四十剛出頭。

此刻笑眯眯地看著李裔水，更是顯得年輕又親切。

“寫完啦，小裔水下次還敢開小差不？”

“嘿嘿，不敢了不敢了。”李裔水有些不好意思，“感謝老班的提醒。”

宋禾聞言，放下答題卡又溫柔地摸了摸李裔水的發頂。

她只有一個兒子，在偶然得知李裔水幼時喪母后，就帶著些心疼的對這個品格、成績和長相都很出眾的女學生照顧有加。

等宋禾收完答題卡走人後，其他學生也成群結隊地走出考場，回到各自的班級。

整棟樓也開始熱鬧起來。

因為是八點整開考，現在不過十點半，所以半個小時後還要上一節五十五分鐘的課。

李裔水取下皮筋紮了個低馬尾，將桌面上的東西胡亂塞進單肩包，站起身對文然說：

“說吧，要我幹啥？但先說好了啊，太過分的我不幹。”

文然在她視死如歸的眼神下，緩緩拿起灰色水杯。

“渴了，去給文哥接杯水。”

“......”李裔水狐疑地接過水杯，一臉的不相信，“就，就這啊？”

文然看了眼操場上剛剛解散的高一學生們，笑而不語，活動了一下頸脖。將兩支筆揣兜裡後又拿上卷子，起身走人。

“裝個屁啊裝。”

李裔水發了句牢騷，覺得時間充裕，就想先將東西送回樓上的高二（1）班。

還沒進班門，已經等了有一會的發小洛璐琪就迎上來，挽著李裔水的胳膊將她帶到走廊的外牆處。

“裔水寶貝兒！快快快把卷子讓我瞅瞅，我感覺我錯了好多！”

洛璐琪是屬於各科成績都好得很均衡的理科生，所以並不在（1）班內。

“在這裡面，你對完把東西放我座位上就行。我還有事兒。”

李裔水忽然想起早上沒聽清爸爸李俊明說的話的事，將單肩包往洛璐琪手裡一塞，就著急忙慌地小跑下樓。

“哎你慢點，別摔著了！”

洛璐琪看見她手上那個男士水杯，就知道李裔水準又是和文然打賭賭輸了之類的，早已見怪不怪。

–

臨近中午，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連偶爾吹過的微風都帶著股熱浪。這個點高三還在上課，校園內來往的多是穿著軍訓服的新生和談論試題的考生。

李裔水提溜著水杯，逆著人群，偷偷摸摸地來到學校在食堂與圍牆間種植的一片桂花樹林裡。

九月正是桂花樹開花的時候，清甜的花香味沁人心脾。

這是她發現的“風水寶地”，除了飯點，其他時間基本沒什麼人來。

李裔水輕鬆爬上一棵比較粗壯的桂花樹，不少桂花隨著她的動作被搖了下來。她坐穩後摸出褲兜裡的手機，給李俊明打去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通，響起李俊明疑惑的聲音：“裔水？你咋又帶手機去學校了？”

“爹你先別管這個。”李裔水吐掉落到嘴裡的桂花：“你早上說啥來著，我那會兒快遲到了，沒聽清楚。”

李俊明想了好一會兒，樂呵呵道：“噢，我是說你晚上放學別回公寓了，回家一趟。你聞阿姨的兒子也來，咱們正式聚一聚。”

李裔水本來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層，奈何那裡離學校忒遠，來回很是浪費時間。

但李裔水又不想住校，李俊明索性就在學校對面給她租了個五十多平的Loft公寓，一般節假日她才會回家。

而“聞阿姨”本名聞喻秋。奶奶覺得李俊明孤獨，給他找的相親物件。兩人可謂是一見鍾情、相見恨晚，不過認識三個月，就準備攜手度餘生。

李裔水倒是無所謂，親爹為了自已這麼多年都是單身，到了中年遇到了個喜歡的她替他高興都來不及。

而且聞喻秋又是個很賢惠、漂亮的女人，這是李裔水在見過她兩面後得出的評價，總之不像小說裡的惡毒繼母就對了。

至於她的兒子，大概是聞喻秋怕自已介意，從未主動提起過，所以她除了性別外對他一無所知。

但其實她還挺期待的，因為小時候看見洛璐琪有個哥哥，經常給洛璐琪買各種好吃的，還很寵她。導致那段時間，李裔水天天在李俊明面前撒潑打滾，想讓他給自已也變個哥哥出來。

後來懂事了一點才知道自已有多扯淡，但她雖然嘴上不再說，心中還是時不時會蹦出這個念頭。

“行，我知道了。”李裔水從樹上一躍而下，又接了一腦袋的桂花，“剛開學這兩天還不管晚飯，我放學就回去。”

李俊明點頭，可還是有操不盡的心：“你過馬路的時候要注意安全。”

李裔水失笑：“知道啦，我總不能次次都栽在路上吧。掛了掛了。”

結束通話電話，她發現還有二十分鐘才上課，於是單手插著兜，不緊不慢地走向飲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