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洲將車還給車主,把鑰匙和錢一併遞了過去。透過租車來賺取費用的老闆滿意地數著鈔票,泛黃的指縫裡還夾著燃燒了一半的香菸。

眾人等待在暗洲身後,附近就是火車站。作為中途的小車站點,很明顯這裡並沒有顯得廣闊,甚至更加逼仄雜亂。

“所以我們還需要坐火車?”時翎的表情異常痛苦,不只是因為豔陽高照,“我們等來了支援,居然還要坐火車?”耳戈的火車站顯得格外落後,沿著鐵路,遠遠就能看見老式列車冒著蒸汽慢慢駛來。

本以為來了支援就不需要再忍受耳戈落後的基礎設施,沒想到,現在也不知道要去哪兒,還得繼續擠火車。

暗洲對此也有理由說:“不坐火車坐什麼?難道要我一路開車過去嗎?”

音璃和時翎一樣痛苦,眉頭微蹙,和時翎的原因不一樣,她是因為擔心謎鏡。一趟列車下來,那麼多乘客,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不過還好,看起來謎鏡也許知道暗洲是誰,自從見到了之後,就保持著聽話沉默的狀態,再也不敢皮了。

暗洲還不樂意了,抱著謎鏡鬱悶道:“小妹妹難道是怕生嗎?我記得你很開朗活潑的呀,怎麼都不說話?我和時翎他們認識,不用拘謹,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就行了!”

您就沒想過人家是被您嚇的?別說謎鏡,這種情況下眾人為暗洲的出現感到意外。

“倒不是拘謹,您忙就好,我不給您添亂了就……”謎鏡下意識其實想躲,可是理智控制住她的身子沒有亂動,甚至主動貼了貼暗洲。那聽話的樣子,遠勝於溫提斯的新人。

莫伊從車站跑來,將車票分發給眾人,“喏,座位算是挨著的,一人一張。”她將零錢遞給暗洲,“這是找的零錢。”

“拿著吧,你們都沒有本地貨幣,上車說不定還要買零食什麼的。”暗洲看了看票上的時間,列車馬上就要到了,“都別站著呀,走吧走吧!”

“我們現在就好像跑題了一樣。”凱森低聲對時翎講:“你有沒有覺得咱們現在的處境很尷尬?”

時翎只能苦笑道:“還好吧,我現在只想回去洗個澡。”他忽然問道:“說起來,我一直沒問你,你之前是回家了嗎?去了那麼久?”

“對。”凱森面無表情地肯定了他的猜測,看不出情緒變化,“回去升級了不少東西。比如說那面廢物鏡子,改造成了羅盤。並且,見了見我……嗯……我的一些熟人。”他嘴唇動了幾下,還是把一些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時翎記得凱森的那面探測創能反應的鏡子,過去他一直不滿這東西的模糊顯示方式。但其實時翎想問的不是這個,他有種模糊的感覺,凱森自從回來之後出現了些許變化。他放縱的時候,比原來更加張狂,但偶爾也看到他一個人沉默不語,彷彿在神遊似的,明顯話少了很多,也不再像過去一樣總是和自己鬥嘴,倒是經常討論一些正事。

可是既然他不願意說,時翎也明智地不再問下去。“唉,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家呢。”

“快了吧,馬上不是要期末了?”凱森彷彿想起來了什麼事,表情有些古怪,“你的家裡人,是不是都不知道你的創能的事。”

“不然呢?”時翎疲倦地搖搖頭,這件事其實也是一塊大石壓在他心上,雖然嘴上說著回家,心底卻有股恐懼揮之不去。

他這個新人,也漸漸熟悉了暗面的不少事情。他清楚,暗面的底蘊和實力,想要毀掉普通人的生活簡直輕而易舉。而自己的家庭……

凱森勾起嘴角,“嘿嘿,你倒也不用太擔心,你家裡應該有人護著。”

“啊?誰?”時翎掏出車票,遞給檢票口的工作人員。候車大廳裡除了他們幾個人,和一兩個趕車的當地人,就只剩下了工作人員,很是冷清。他們走過檢票口,凱森低聲對他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有這麼個人。”

“我師父?還是基地的前輩?”時翎想來想去,能護著自己家的,著實不多啊。

凱森搖搖頭,明顯他猜的不對,“不,這個人應該是你來這裡之前,就在你的身邊了。你記不記得你剛加入暗面的時候,他們就說你被人潛移默化地催眠著。”

“記得!你知道什麼內幕?”這件事不說,時翎都快忘了。現在想起來似乎不無可能,見識過米爾傑的那種感染力,他覺得就算有人一直在暗中灌輸著什麼東西給自己,也不足為奇。

關鍵是,誰會做這種事?用了十八年來給自己催眠,就是為了幫自己進入暗面?

“這種催眠,恐怕只是以保護為目的,那人估計也是個暗面的重要角色。”凱森拍拍他,遺憾地嘆了口氣,“我也只知道這麼多了。”

時翎心裡很疑惑,這件事他問過不少前輩,但是他們都一無所知,無論怎麼調查自己的關係網,都沒有結果,反倒是今天凱森忽然對自己談起,“這都是你從哪裡聽來的?”

這位少爺搖了搖頭,“一些我自己的猜想罷了……”他眼神閃爍不定,忽然抓住時翎的胳膊,開玩笑似的,又好像煞有介事地說道:“和你組隊什麼的,一直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誰也不能干預!現在看來我一點兒都不後悔!”

這句話沒頭沒尾,時翎覺得兩人彷彿要生死離別了一樣,不過能感覺出凱森是發自內心對自己說這些話的,“啊……我也不後悔,雖然你好高騖遠,眼高手低,狂妄自大……”

凱森嫌棄地撣撣袖子,“啊,嗯,對對。我沒嫌棄你個刁民,你倒先說起我來了?直接說‘但是’!”

“嗯……嗯……沒有但是了。”

看著二人追逐著上了火車,後面的暗洲不禁感慨:“年輕就是好呀。”

“這叫年輕?倆人加起來不過三歲,叫幼稚還差不多。”莫伊嗤之以鼻,不過想了想,加上自己估計也就三歲出頭的樣子……倒也沒資格說他們。

音璃走在最後面,她現在心裡很鬱悶。明明是她提出的度假任務,可看看現在,除了自己似乎都挺開心的,就連謎鏡和小狄都和暗洲聊的熱火朝天。

“開心點兒嘛,小音璃。”暗洲勸慰道:“從我到達的那一刻開始,無論出什麼事都不需要你擔責了,別愁眉苦臉的啦。”

音璃強顏歡笑,“好好好。”其實到了現在,誰擔責真的不重要了……自己也是執行官,倒也不至於因為害怕承擔責任而愁眉不展。

“只是,暗洲到底想要帶著他們去哪兒?

乘務員站在車門口,等待著眾人上車,暗洲將票遞過去隨口說了兩句什麼,對方指了指後車廂,放他們進去了。

“想不到您還會這裡的語言?”音璃意外地說。

“不是什麼難事,主要是方便。”

車廂裡空位很多,伴隨著噴氣聲車門關閉列車啟動,孤獨封閉地行駛在鐵軌上。

時翎和凱森挨著,閒不住地對他講:“你知道嗎?在過去那些年代,火車上的謀殺案是最引人入勝的情節之一了。一輛移動的列車,宛如一個無處可逃的大密室,身死的受害者,隱藏的兇手,和……”

“和一個聰明過人,掌握全域性的偵探。”凱森閉上眼睛靠在座位上,“像你一樣。”

“嘿嘿,別這麼誇我,我會驕傲的。”時翎搓搓手,滿懷期待地看向周圍,“所以,有沒有那位兇手想要在我眼皮子底下犯案?”

凱森和他認真地分析這件事:“我覺得剛開始不太會,得讓車走一段路才有可能。”

“但我們是中途停靠站啊。”

“也對,但是坐票是不會有的吧?畢竟人這麼多。我覺得更有可能發生在臥票車廂。”

坐在前面的音璃聽到這番對話,“他們是認真的在討論嗎?啊?你告訴我,他們是在認真討論,一輛火車上會不會出現一起謀殺案?”

“準確來說,是精妙絕倫的藝術謀殺案。”莫伊並不期盼著有謀殺案出現,她只想有怪物突然出現把火車掀翻,然後自己一槍挑了它。

暗洲舉起手錶,探過頭對幾人說:“我們運氣不錯,正好趕上晚餐時間,有人跟我一起去餐車嗎?”

“我!”聽暗洲提起,時翎驚覺自己半天沒吃東西了,自從去追謎鏡回來後,就忘了吃飯這回事。好像都已經餓的麻木了,但是之前一點感覺都沒有。

“還有嗎?”

“我們也一起去吧,但是我沒錢了……”謎鏡試探著站起來。小狄似乎也想過去,但被她攔住,示意小狄在這裡自己等一會兒。

“放心我請你!還有嗎?”暗洲問到。

音璃和莫伊都搖搖頭,凱森準備眯一小會兒,對時翎揮揮手,“我還不餓,你們去吧。要是真有謀殺案記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