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深海往事·上

七十年前。耳戈。

“目前看上去一切正常。”佩戴著面紗的年輕部長暗洲坐在最前面，和身邊一位斷臂老人輕鬆地交流道。

那位老人的皺紋很深，彷彿都不是長出來的，是用刀刻出來的，長著三角眼和粗重的眉毛，感覺臉部上半部分的器官隨時都會把下半部分擠垮。面對暗洲的輕笑，他並沒有去理會，對著身前的麥克風說了句：“別大意，繼續下潛。”

整個地下基地裡，一排排電腦幾乎佔據了全部空間，而且座無虛席，每一臺電腦後都有人在忙碌，複雜又精密的資料不停地跳動，時不時對著耳麥交流幾句，對方馬上做出相應的回答。

雖然他們很忙碌，可是看得出來，並不緊張。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緊張的，反而有種得心應手的熟練感，在聚精會神之中帶著怡然自得。

深海之下，一艘潛艇正緩慢下潛，它載著溫提斯的調查隊，要前往深海海床一探究竟。

“這下面看起來比我想象的要明亮。”裂紋艱難地套上了潛水裝置，看了一眼潛艇外的景色。她並沒有本體強化型別的能力，如果一會兒要出去，必須全副武裝。

“你們過去從來沒有下過水嗎？”駕駛座上的男子憨厚地笑了，他熟練地操縱著潛艇，還能騰出功夫和他們閒聊。

“沒有，我不擅長水戰。”裂紋活動著手掌，她的能力是發出一種具有高震動頻率的衝擊波，能量聚集：震動，過去從來沒有在水裡戰鬥過。

“已經很不錯了，在水下那些強大的身體和能力也都是白搭，你的震動打擊反而有奇效。”駕駛座上的男子名字叫“苦魚”，如果說其他人不能再海底生活是自然規律，那麼他的能力可以說是得天獨厚。本體強化：魚。他的身體可以自我調整，不僅能在水下呼吸，具有快速的遊動能力，而且如果在深海，他可以讓自己的骨骼面板乃至細胞都變成類似深海魚的存在。

這次的計劃，暗洲也是專門從別的地方找來了苦魚，畢竟苦魚的能力屬於本體強化中的佼佼者，還暗含著進化法則，在水中過於強大。

當然，苦魚缺點就是離開了水，就什麼用都沒有了。

“是啊，奇效，我也想有點兒奇效。”艙內，松點裹在厚重的防護服中走了過來，悶聲悶氣地說到。他的代號就叫松點，大家還習慣叫他“愛乾淨的松點”。倒不是因為他的個人習慣，主要是他的能力，可以清空自己體外的一切物質。想當初，他意外覺醒了創能，導致把自己至於真空無菌的環境下，直接昏過去了。

規律修改：退避驅散。

他的防護服並非是像裂紋的潛水服，而是類似於護甲，同時兼具防輻射等功能，主要是保護他不受外來攻擊，因為就算是身處海底，他也不需要潛水。

裂紋看到他換好了防護服笨重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已經很有奇效了，待會兒可能全要靠你去尋找。”

松點摘下頭盔，露出一張青澀的臉，“笑什麼笑！你信不信我不穿了！”

“別鬧，這可不是開玩笑。”裂紋正色說道。

苦魚坐在一旁，其實他也有些不情願。他比裂紋和松點都要大幾歲，並不想讓他們赴險。可是這片海域自從上次的波動出現之後，幾乎所有的活物都遷移離開，導致暗洲改變了計劃，讓他在後面準備逃跑措施，換上松點走最前面。

“她說的對，有些話說說就好了。”潛艇裡的音響傳出乾癟嘶啞的聲音，倒也沒有明顯的責備意味。

松點說：“嗯嗯，我當然知道，我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嗎？”

陸地的地下基地中，斷臂老人霍克有些下垂的眼角瞥向一旁的暗洲，“雖然部長你是這次任務的發起者，但我既然來了，我就不能看著任務這麼鬆散隨意。”

暗洲急忙擺手，“不不不！我覺得您說的對！千萬不要覺得我嫌您太嚴肅什麼的，即便是任務本身不危險，也不妨礙我們用最高的警惕去面對。”

霍克預設了她的說法，轉而繼續對潛艇中的人交代道：“保持下潛。”

大廳裡只有敲擊電腦的聲音，就連交流聲都被風扇運作的聲音所掩蓋，嗡鳴聲好像是空氣的一部分。這就導致一旦沒有了交流，深海之下，潛艇裡就是一片死寂。

“海里，真的會有那種東西嗎？”在一片寂靜中，霍克悄悄問道。

暗洲對此頗有信心，“就算沒有，也一定是一個強大的古代遺物！”

看得出來，暗洲和前任部長完全不同。霍克暗自思忖，他開口說的少，想得卻多，他覺得暗洲的心思，絕對不止是想把基地交給下一任部長這麼簡單，所作所為都不是“只求無過”的表現。

就拿這次的任務來說，暗洲完全是誰也沒有說，靠著自己的幾個朋友親信，建造了這個研究所，所有的參與者都是秘密來此，溫提斯里誰也不知道。

對，暗洲請來了計劃裡的所有人，三位執行官與霍克這個指揮官。加上安排的這些技術人員，都市秘密進行的，換句話說，都是暗洲自己的計劃和行動。

也好，溫提斯的光輝，確實被其他基地掩蓋的太久了。作為一個老人，如果不是有著本體強化對身體機能的增幅，霍克其實早就該入土了。見證過一個世紀發展的他，已經熬走了兩任分部部長，一任總部領袖了。而且這次他也是看在松點的份上，才會不遠千里來到耳戈，這個年輕人畢竟是由自己教導的。

他過去做出的貢獻，讓他有足夠的資格安享晚年。

然而松點實在是令他在晚年又收穫了一份驚喜，他的創能少見的包含了規律修改和本體強化兩種特徵，個人作戰能力在溫提斯顯得格外突出。像霍克這樣的老派執行官，都是很嚴肅認真嚴格的，但他對待松點很不錯，因為松點能夠超出他的預想完成每一件事。

霍克過去不信什麼“老人需要年輕人來喚醒生命”，自己也沒有留下子嗣，可是看到松點，他信了。

對於暗洲的想法，霍克不反對。他能看到暗洲做出的努力，招進來的新人實力也是越來越強，溫提斯或許真的能迎來一個光明時刻。

而且看暗洲這個架勢，說不定自己還能有幸看到那一天。算算時間，她也不算是新上任了，這個在老人眼中的新部長也一轉眼擔任了好多年的重擔，可是依舊保持著這種勁頭，不斷革除舊時暗面預設的那些潛規則。

她甚至不是一位掌權者該有的樣子，更像是一位研究者，一位探秘者，給人的感覺是她想要探明暗面的所有秘密，對她而言最大問題是這個世界的奧秘，其他都不算問題。

也正是她的做為，使得溫提斯在近幾年煥發出了新生。

“快到了。”暗洲自言自語道，盯著螢幕上傳來的畫面。潛艇已經接近了海底，這裡的海床其實倒也不算很深。

潛艇中，裂紋指向前方的漆黑，“那是什麼？”

他們藉著透入海水的陽光和燈光，能看到海床上的泥沙。神秘莫測的海洋有著自己的生態圈，往往在海底呈現出的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那些珊瑚水草，還有五彩斑斕的魚。

“或許在很古老的年代，人類還沒有出現，在一片海洋的星球上，那些生物已經開始用創能了。”暗洲感嘆到，她一直想要追溯創能的本源，以及為什麼在當今時代只有人類能夠擁有創能。

裂紋似乎很著急，開啟了麥克風，彙報道：“前方發現不明物體！”

這句話在平靜的大廳中濺起一點水花，不少人員切換畫面，看潛艇傳來的錄影。

那是一片黑色尖刺狀的岩石，從泥沙中破出，高高地指向上方。

數了數，共有七根。

宛如荊棘一樣的岩石很突兀，立在泥沙之間。彷彿神話故事裡，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傳送門。

“別緊張，只是岩石或者珊瑚而已。”苦魚安撫道，畢竟裂紋和松點是第一次在海底執行任務，有些緊張很正常。

這時候回應也傳來了，“任務繼續，那東西沒有生命跡象，根據探測海底也沒有異物。”

裂紋有些不好意思，窘迫地坐到了松點身邊，焦慮地拉住他的胳膊。松點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別緊張，這裡已經掃描過幾次了，不會有大礙的。”

目前看來確實沒有大礙，沒什麼比這片海域更加安靜的了。

正如之前所說，海洋有著豐富的物種和景色。但入眼出並沒有藍紫交雜的美麗，而是死寂的荒蕪。

珊瑚和岩石還是有的，但不像是游魚的家園，反而像是一片陵墓。

“地上連屍骸都沒有，你說，活的東西都去哪兒了？”霍克沉思道。

暗洲說：“我想應該就是之前我們探測到的那股能量，嚇走了所有的生物。僅僅是嚇跑，並沒有留下殘骸。”

霍克比較贊同她的觀點，因為海洋中不可能有活人，也就意味著不可能存在創能者。也就是說，哪怕有古代遺物作祟，但那東西畢竟是死物，不會有什麼危險。

雖然任務帶有一定的危險，有松點的退避驅散在，應該不足為據。過去的測試表明，松點可以驅散任何物質，而經過訓練之後的他，目前可以隨心所欲地去選擇驅散的事物。

“都準備好了吧？”霍克看差不多了，對潛艇中的三人說道：“那就準備出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