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黎明時分

海祥市。東區，中午一點。

時翎舒服地伸個懶腰，用力吸了一口氣，濃郁的燉肉香味飄的到處都是，這是他昨晚就說要吃的紅燒肉。

頭還是暈，昨天睡得有點晚，就算到了十一點身體還是沉。他自己按摩兩下額頭，先是開啟手機看了看，沒人找自己，今天又是可以舒服打遊戲的一天。

身上掛著鬆垮的睡衣，家裡空調開了一夜這會兒還是很愜意，甚至讓人不想起來。但他又渴又餓，而且不能浪費時間睡覺，還要打遊戲呢。

“醒了？”他母親躺在沙發上，已經習慣了他的陰間作息，自從放假回來，睡覺就沒有早於零點的，一般能一點前睡就算早了。

“嗯，啥時候能吃飯啊？”時翎，準確來說，他用的是自己都覺得有些生疏的名字，元羽，洗了把臉上個廁所，喝了口水感覺自己活過來了，往另一張沙發上一攤，閉著眼睛開始計劃今天怎麼玩。

母親用力嘆息一聲，“唉，除了吃都是睡。已經燉好了，你咋不睡一天啊？”

面對母親的抱怨，時翎早就習慣了，沒辦法，難得假期，不好好玩玩怎麼對得起這些時間。

“你別光玩，下學期是不是都可以考證了？你抓緊時間把能考的……”母親一如既往的嘮叨，時翎也沒法告訴她，不管要什麼證他都能帶回來一個給她，就是不一定有用。倒不是證的真假問題，而是自己拿著再多的證也不過是幌子，他畢業了會繼續留在基地，每次任務基地都會有報酬，時翎現在完成任務只能拿到一半，另一半存著，等他畢業了才會到手。即便如此也是不菲的一筆鉅款，但現在沒有合理的理由帶回家，反而會引起更多的懷疑，反正自己錢夠花就行。

他有些感慨，在家裡時常很恍惚，自己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暗面的秘密一概不知，希望自己能平安，希望自己能實現夢想，平淡而質樸地期盼著兒子的未來，以及自己的生活。

他們不知道那些恐怖的事物，能夠摧毀城市的分身，可以汙染人類文明的神獸，吞沒樂沃的黑暗，復甦的古代皇帝……自己已經不止一次徘徊在死亡邊緣，要不是身邊貴人相助，自己有點天賦能力，早在第一次就死在了屠刀下。

“知道了知道了，先吃飯。俺爹去哪兒了？”時翎興奮地舀出紅燒肉和湯汁，澆在米飯上，配上土豆塊和另一道炒雞蛋，這是他外面心心念念想吃的美味。

倒不是矯情，也不是浪漫的修飾，吃了那麼多美味，還是家裡紅燒肉燉的最香，一口吃下去燉爛的肉和米飯混合在一起，他感覺自己能吃一盆。

“跟恁叔喝酒了！”母親一提到這事就很無語，平常都是晚上喝，今天中午就去喝了，“本來想問你去不去，你睡到恨不得下午。”

“正好，肉都是我的了。”

他一邊吃一邊看劇，已經回家快一星期了，他都快忘了在家當廢人有多麼爽，上次還是高考完那個暑假。

廢是真的廢，但爽是真的爽。

“下午去看看衣服不去？我上次看到個，得你去試試。”母親問道。

“……可以，今天下午沒約到人，出去走走也行。”

反正寒假也差不多兩個月，不管有多少想玩的也都不著急。吃過飯他懶懶地躺在床上，在三人的群聊裡開始胡扯。

“我最近看了一本書，說創能的型別會隨著如人的天性做出選擇，作者用了幾百頁舉例論證從古至今的創能者的能力，都和自身想法有關。”說話的是凱森，是的，他醒過來了。就在三天前，此時正在家裡靜養。

莫伊：“亂扯，明明好多人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創能是什麼，我看過基地的調查。比如我自己。”

凱森：“我必須贊同你，我也不想頂著一頭蛇亂跑。”

時翎：“如果我可以自己選，我寧願選擇露米的光汙染能力。”

凱森：“所以你們最近都在家裡嗎？我最近家門都出不去。”

時翎：“吃了玩，玩了睡，睡了吃。”

莫伊：“我還在北方醫療基地，反正我家裡人都是溫提斯的，在哪兒都一樣。”

莫伊抬起頭，看著窗外陰沉的天，呼嘯的風襯著病房裡的暖氣更令人安心。說實話，自己應該沒什麼好擔憂的才對，體內的創能已經逐漸平復，身體也被修復的差不多了，來年春天，自己應該就能恢復如初。

應該高興才對，像時翎那樣，吃了睡，睡了吃。

但是為什麼照顧自己的人總是看起來很擔心，很難過呢？

她想的是溯。

家裡人都很忙，他們也相信基地能照顧好自己，基本上就來看過自己一兩次。每日每夜陪在自己身邊的只有溯，自己的引路人。

引路人這個身份是溫提斯過去就定下來的，當然也並非每個人都會有，他們亦師亦友，是最好的老師，也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如果新加入基地就有引路人，那麼將會學到很多知識和技巧。

比起音璃和時翎，自己和溯的學習明顯多很多。時翎畢竟還有個師父，格鬥技巧，戰鬥方式都和梅尼恩學習。自己則是全權由溯負責，不得不說溯教的很好，但平日裡也沒見她對自己很特殊關照。類似現在這樣，直接在旁邊的床住下了。

自己和溯關係很好，但其實並未想過對方能照顧自己，感覺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地位，也達不到那個程度，溯也不像那麼熱心的人。

可是溯偏偏就做到了，自己的生活起居，療傷恢復，溯照顧到了方方面面。除了眉宇間偶爾流露出的，擔憂和悲痛。

她問過很多次，自己的傷很嚴重嗎？但是溯的回答很明確，心事和她的病情無關。

那您到底在，想什麼呢？

……

房間裡有一道小門，溯此時正在隔壁，安靜地吃完一碗拌飯，喝完熱粥，窩在沙發裡看著單調乏味的房間。

最近總是想起過去的事，照顧莫伊的時候看到她的臉，獨處時深吸靜謐的空氣，好像那些時光幻影無處不在。

越是想心越是疼，強迫自己不去回憶，可越是壓制，它越是上湧。

“這是你妹妹？”

“嗯，比我小了七歲。”

“怎麼從來沒見過她，沒有創能嗎？”

“沒有，雖然遲早也會踏入暗面吧，到時候你可得多照顧著點她。”

“有你在，還用得著我？”

“那也不好說，說不定有一天你比我還有厲害呢？”

不得不承認，莫伊的思想，能力，意識都在成長，直到她受傷為止，溯一直在觀看她的變化。她確實有在變，可能很緩慢，但遲早有一天會長大。越是隨著時間推移，那種熟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明明是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或許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覺得二人相似之處實在太多。

在群星璀璨的暗面裡，自己的創能算不了什麼，甚至比這些弟弟妹妹都太過單調。本體強化：全身。這是唯一的能力，也是對她最精確的概括，她的力量，反射弧，體力，視力等各方面都得到了強化，僅此而已。

但很可惜，她沒有空梏那種體質與巨力，單從力量來說甚至比不了凱森的蛇化，更沒有莫伊天生的武器與槍法。如果真的是全能帶來的均衡還好，但自己這隻對身體的強化屬實算不來什麼全能。

尤其是和那個人站在一起，那個被譽為“女戰神”的人，自己就像月亮旁邊的螢火蟲。

“我覺得你可以改一下名字，本體強化：潛能。你覺得怎麼樣？”

“向你自己尋求幫助，不要向創能求助，你看，你已經做到了我能做到的。”

“接下來，嘗試我做不到的，比如兵器，現在可不是肉搏的年代了。”

潛能。自己的體內還藏著無數的潛能，值得被開發，去使用，理解，鍛鍊。如果不是她，自己恐怕根本做不到開發，只能停留在表面的強化混在溫提斯一輩，也不會認識音璃。

而這些教誨，不過是最片面的記憶。那些生活中的點滴，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毫無保留地，如她所願的那樣，再度帶給莫伊。

這是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即便，做的不好。

溯自嘲地摸摸頭，“還是比不了你。”站起身把餐具收拾到水池，開啟小門回到了莫伊的病房。

而此時三人的聊天也基本上接近了尾聲，凱森要午睡了，莫伊也要做檢查。

凱森：“欸對了，我聽說最近，有人想找我們合作。”

時翎：“什麼合作？”

凱森：“你不知道？達特基地那邊，最近不是動靜很大嗎？”

別說時翎，莫伊也不知道，二人迫切地催促他先別睡，講完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