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無過英雄的拯救

冷漠的眼眸一隻只變成了點點星光消散，在漆黑的天空下看的真切，他們不是閉合，是被徹底淨化。

星座石的力量或許是來自比神代更久遠的存在，雖說人類無法完全發揮作用，但是將其特性釋放總歸是沒有問題。那些眼眸的消失是對兩家勢力的極大鼓舞，在此之前他們嘗試了各種手段，可是他們彷彿根本不存在的虛無，打都打不到。此時，面對淨化，眼眸終於閉合，人們期待著可以從裡面看到些情感，比如不甘，憤怒，怨恨，不解，但什麼都沒有，一如他們睜開的樣子，毫無生氣。

這是來自它的不屑嗎？

“那個人限制住了嗎？”溫提斯此次派來的指揮官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子，或者說，是男子背後的人？他只是一個代行者，誠然，當然也是機警老練的執行官，面對各種情況可以做出自己的判斷，但是有人幫他規劃好了行動方案，幾乎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考慮之中。

這是建立在對情報與考據充分了解的基礎上，做出的判斷。行動進行的越多，指揮官越是感嘆基地裡那個後輩的計劃，簡直滴水不漏。或許這並非是一份神機妙算的錦囊，沒有完全預測或是神乎其神地如臨現場，但他列出了每一種可能，以及相應的對策，進入前需要徵集的創能者型別。

要不是那孩子從來不出基地一步，恐怕也沒必要找人代替指揮。

“他已經完全失控了，我們能做的只有限制，目前很難靠近他，正在分析他的創能。”後面有人彙報最新情況。

“嗯，我們這邊的救助情況呢？”這次行動，波蒂克那邊的人主要負責找失控的創能者，溫提斯主要負責救助瘋狂的市民。

“目前為止敵我零傷亡。”

二人說話的功夫，天上的眼睛已經盡數消散。音璃手中的白色長弓飄散消失，原本因為立大功的興奮勁此時也有些被沖淡了。原因無他，她再次用星座石的力量射箭，不由得回憶起上次在自己面前逝去的前輩。

說起來好久沒喝酒了，基地的酒吧似乎都關閉了……

不過好在這次不會再有人離開，眼睛已經消失，接下來天空估計也會變回正常……

天空……為什麼還是黑夜？

……

“沒有用？！”音璃落地就聽到傳來的情報，市民們依舊瘋狂，那些怪物還在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鑽出來。探照燈再多也照不完整座城市，哪怕是腳底下的陰影，都有可能從地下伸出來爪子。

“很明顯，那些東西不是源頭。”後方的檢測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樂沃的創能反應絲毫沒有減少，眼睛消失只是意味著……眼睛消失了。

原以為已經結束的任務，現在看來只是開始，城市裡的戰鬥逐漸激烈，經過這場災難樂沃城內一小半的人都獲得了創能，能力都是未知，情報的稀少導致基地人員必須小心，就算對方沒有經驗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取勝，關鍵是還要保住這些人的性命。

“黑暗城主呢？”指揮官說這話的時候儘量保持平靜，這次目標的名字……是時翎起的，他們報告情況用的就是這個，時間緊急也沒必要再起，方便稱呼就行，中二不中二的無所謂。

“幾乎已經沒有戰鬥能力了，但是不敢靠近，根據他周圍的能量波動強度，現在只要靠近他就會變成那種怪物。”這種級別的創能，根本不需要親自嘗試，僅僅透過看恐怕都能感覺出來，卡倫斯渾身散發著黑色的能量，融入空氣或是各種介質當中。

“他為什麼這麼強？都是創能者，為什麼他……？”

“報告！時翎離隊了！他拿著燈光就跑了！我拉不住他！”

“為什麼！”

“他說源頭就是黑暗城主！他要去找他！拿走了好多燈！”

“！他傻了吧！你怎麼不攔住他！”指揮官沒接觸過時翎，這一下簡直顛覆了他的三觀，雖然基地那個後輩提醒過，時翎可能會惹出大麻煩。

“我攔不住！他的創能太詭異了！根本抓不到！況且我們這邊還有傷員！”

指揮官剛想問梅尼恩前輩在哪兒，忽然又想起來另一個提示，時翎一般很聽師父和引路人的話，如果梅尼恩真不想讓他去，有一萬種辦法才對。“算了，你們先返回！我們這邊派空中支援看著他。給我接時翎的通訊器。”

時翎雖然一個人離開了，索性通訊器沒被扔掉。很快就聯絡上了。為了保險起見，指揮官找來了音璃一起，省的這個小子不聽話。

“時翎，你到底在幹什麼？”指揮官詢問道。

“呼……您，您是……我沒見過的前輩……對吧……我現在……正在……啊……呼……”

時翎話都說不完整了，氣喘吁吁的跟快死了一樣。

“你怎麼了！”嚇得指揮官還以為出什麼事了。

“我在……上樓……這樓太高了……”

音璃開始還有點擔心，聽到這句話立馬樂了，“噗。”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你上樓幹什麼！”指揮官又生氣又迷惑。

“那傢伙……還在——頂樓，上……不行了……啊……我得去救他……”

“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他不需要你救！快點回來！”

“不……您不懂……解釋不清……我累……您別問了……啊！——”時翎像是突然爆發了一下，連著上了一層樓，趴在地上猛地大喘氣，“呼！呼！呼！到了……”

“時翎！”

“呃——沒……事……他傷不到我，卑劣人只瞄準了你們這些新來的，原本的城中生物不會被鎖定，他的黑氣，我，我能虛化……我離他……遠一點……”這個該死的玩意，爬這麼高幹什麼！

“你！”

就在此時波蒂克的聯絡進來了，“你們的執行官進入目標範圍了，這是要幹什麼？我們還能不能進攻？”

“請等一下！他，他有辦法解決這裡的異變！”指揮官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時翎的胡來了，死馬先當活馬醫，靠著胡說八道先別讓對方亂來。

……

看不到……

眼睛沒了……眼球還在，但是……看不到……

這座樓或許不是原本樂沃最高的，但是目前還沒被炸燬的最高建築。天台上有個人在地上爬行，雙手狂亂地在身前摸索。

這座城市還有救……這座城市還沒好……

這座城市沒救了……這座城市還有救……

他的視力已經被剝奪了，這是波蒂克的創能者乾的，直接剝奪視覺。他在最高的樓頂，卻變成了個瞎子。

他還是太嫩了，別人透過他的肉體，透過他的黑霧有太多手段還能傷害到他，而他只會用蠻力，每一拳只能打到空氣。所有的裝置都沒用了，披風耷拉在地上，反而像是黑色的裹屍袋。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好像很累，但是又不疲倦，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這座城市裡有太多……罪人，他們外人不會知道的，他們在包庇！和卑劣人一樣！

一樣……

“卡倫斯，停吧。”背後有人說話，是誰！

卡倫斯慌亂地轉過身，不斷調整方向，他沒法用聽力辨別出這人的位置。

“時翎……？小米的朋友？”

時翎此時強行保持呼吸平穩，他已經筋疲力盡了，弓著腰扶著膝蓋在說話。

“別在釋放卑劣人了，那些是我們的增援，是來拯救這座城市……”

“它不需要你們來拯救！”

卡倫斯嘴裡發出的聲音，已經很難稱作是人聲，就連動物，也發不出來這種聲音。他自己看不到，他的下半身其實已經出現了潰爛。

時翎急忙虛化躲過撲面而來的黑霧，他能感知到周圍有一堆創能者，都在瞄準卡倫斯。

他必死無疑。

“好！你牛！我們救不了！你可以！”時翎賭氣著一甩手。

“對……我可以……就像她一樣，讓他們受到懲罰，讓所有人知道……讓他們反抗！”

“對對對！你多厲害啊！你是這裡的老大！”時翎對著他吼，但是吼的沒他大聲。

稍微冷靜了一下，時翎嗓子都吼啞了，累的眼冒金星，“對，樂沃是一座垃圾城市，他有著繁華的外表，但是有黑社會對不對？拉幫結派的，還有武器？對吧？對，還有，還有那些議員！他們無惡不作，互相包庇！還有……什麼來著？哦對，財閥！是吧！你厲害！你靠著拳頭打敗了他們，把它們變成狗，變成怪物！對不對？你讓市民們反抗他們，你向大家揭露他們的罪？你想要清理這座城市，讓大家安居樂業！對不對啊？啊？啊？啊！”

“你想說什麼？”卡倫斯似乎稍微恢復了些理智，嘗試著站起來，對著時翎說話的方向。

還行，沒抓狂，還是那個卡倫斯。時翎趕緊抓住機會，“可是，你做的了嗎？你解決不了這些罪惡的交易，這些骯髒醜陋的行為，解決不了在每個人心中都會蔓延的惡念。就算你解決了這一批，還會有下一批人，你解決了這座城，還有更多的城市。”

“我不管……我不管！這世界上有好人！這座城就是榜樣！我能帶來希望！其他的城市也一樣！其他城市與我無關！我要去救更多人！她死在他們手上！”

“好好好！”見卡倫斯又開始神志不清，時翎急忙順著他說，“你說的都對，但是你看看，你現在都做了些什麼？”

“看不到了……我看不到……”

“哎呦我……誰把他弄瞎的！”時翎對著通訊器和天空怒吼道。

指揮官趕緊和波蒂克那邊的人協商，把視力還給了卡倫斯。

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卡倫斯重新看清了世界，他環顧整座城，慢慢地，跟過去的城市對比。

“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帶來的。”

“你胡說！這場災變早就有了！從那些眼睛……等等，那些眼睛呢？”

“或許，不是它們帶來的災難。”時翎腦海裡一直有一個猜測，樂沃的異變，傳說，異能者，包括異變後的亂象，這場災難的目的，似乎都和卡倫斯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他掌握了這座城的一切，掌權者早就消失了，可是還有人在維持城市的運作，讓這些訊息傳不出去。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卡倫斯的意願在發生，他的目標被抓住，他要找到罪人，所有的罪人，這也就導致每個人心底的一小撮惡念就會被放大，成為足以吞噬一個人邪惡，新聞不會報道他，他被輿論規避掉了，這樣就不會有人看穿他的身份阻止他。所有的一切，包裹住了這個想當超級英雄的人，他幻想著自己在漫畫裡一樣，作者就是他自己。

黑暗城主，他還真是個城主。

“你不知道創能是什麼，你覺醒了能力，然後想要復仇，想要清掃罪惡，這股心底的憤怒，怨念，悲傷，被某個東西利用，這些正是它最愛的養料。它給你力量，讓你將樂沃變成這個樣子，你口中的好人全部墮落，你還天真的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

“或許，它放在過去，就是神吧，滿足人們願望的神。它確實滿足了你的願望，你的願望實現了，那些惡人都變成了廢物，怪物，受到懲罰，不敢再做惡。好人再也不會被欺負，再也不會被傷害，可是好人們又變成了惡人，可笑嗎？你根絕不了惡念，以為自己打破了規則，可是取而代之的是更骯髒的規則。”

“它就寄生在你的體內，那塊三稜錐一樣的東西已經不重要了，你是它新的軀體！是你讓樂沃變成了地獄！”

這些話不止卡倫斯能聽到，就連指揮官也聽到了。

沒想到這人真的有辦法，按照他說的，眼睛和怪物都不是禍根，那個人才是！被創能力量侵蝕的人，怪不得這麼強，因為他就是一切的源頭。

卑劣人們忽然安靜了下來，他們不再聽從卡倫斯的命令，忽然調轉方向，朝著卡倫斯衝去！但卡倫斯沒有命令他們這樣做。

黑霧逐漸散去，卡倫斯迷茫地，手足無措地回頭看向樂沃。

“你說……是我？不可能！我是救人，懲惡揚善！”

“它滿足你了。”

“我想改變這座城！那些人不能為所欲為欺負市民！那些暴力分子，那些黑暗勢力……”

“它也滿足你了。”

“我不想再讓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你看看樂沃，哪還有無辜的人？”

“……我……”卡倫斯彷彿被抽乾了，失神地倒下，“可我不想讓他們變成這樣！”

“抱歉，你現在已經沒法許願了，你的願望，實現的太多了。它也吸取了足夠的養分，沒必要回應你，你看，那些卑劣人，已經撲過來準備咬你了。”

卑劣人，只會針對一樣的目標。

“除非他死，不然城市沒法恢復。”這是後方討論的結果，透過通訊器傳入時翎耳中。

時翎趕緊反駁道：“不！他只要恢復神智，城市可以復原！你們別急……”

沒人理他，高威力武器，和強大的創能已經就緒了，卡倫斯是唯一抹除目標。

“這不行！喂！喂！？”

沒人回覆他。

時翎急忙對卡倫斯說：“你得結束這一切！你已經被……”

卡倫斯好像沒聽到他的話，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遠處的樂沃，緩緩往前走，這座他出生長大的地方。

“你說這是我弄的……？”

“對！所以或許你有辦法！你還是城主！”

“這一切，都是……我？”

“也不完全是！你只是被利用的，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你！起碼……”

“我只是想……想……”

我想……幹什麼來著？是復仇？是報復？是清掃？

好像是……保護……

不想有人被欺負，被傷害，罪人卻還逍遙自在無所顧忌……

不想讓藏汙納垢的城市，破壞人們的生活……

想的又多了……自己只是想當個英雄……

對，很帥，能保護別人，懲惡揚善的英雄……

一開始……就是這樣。

時翎能感覺到，他們要動手了！可是自己能怎麼……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卡倫斯猛地衝刺一躍，飛出了天台！

“不要！”時翎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撲克牌凝聚成平臺想要接住他，可是對方已經落下了。

對別人來說，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卡倫斯卻感覺墜落，真的好慢，可以回憶好多事情。

還行，在這之前見到了個大學認識的朋友，小米。

除此之外，也不剩什麼了。

“開始！”大家以為他要跳下來逃跑，即便是他放棄了防禦，頭朝下。

在半空中就迎來了許多攻擊，時翎甚至聽不到落地的聲音。

英雄就是要打敗壞人，才算是英雄。

這次，自己真的算是拯救了所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