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遲……”

南棠皺著眉,聽他輕輕唸叨這個詞。

鬼面遮掩下,只剩一雙滿是血絲的眸子。

“凌遲……凌遲……”那原本麻木的神情,突然泛起些恐懼。

“冥六在害怕嗎?”南棠明知故問,不遠處的趙廉誠突然探出個頭。

“公主,害怕正常啊,我要是知道馬上要凌遲,我也選先死。”

“嘶……”冥一眉頭微皺,明顯觀寧請人的方式太溫和,不太適合這位趙大人。

於是在他京兆府的大獄,趙廉誠本人被冥一請到了五十步之外,周遭無一個侍衛敢上前阻攔。

冥六沒有回答南棠,他一句疊一句唸叨,半晌突然渾身一震……

他……

他不能死,他認了凌遲的,他怎麼敢先死。

冥六慌亂的朝四周看去,幽暗的環境讓他只能隱約看見幾個人影。

“師父……”他出聲喚道:“別殺我,先……先別殺我。”

南棠抵著他鎖骨處的傷口,生生將人按回了地上。

冥六將將忍住痛呼,後腦磕在地上微有些眩暈。

“不殺你,急什麼?”南棠的聲音依舊溫和。

“白日你不是問我,死了能不能跟在我身邊嗎?凌遲三千刀你若活著抗到底,我收你的魂魄。”

冥六怔怔的看著她,好一會他輕輕抽了抽氣:“……騙子。”

他的主人明明說了,生死都與她無關。

南棠揚眉,她剛要說些什麼,就聽冥六輕輕笑了:

“騙得好……”

冥六不是身手最厲害的那個,但……他一定是熬刑最厲害的那個。

他跟在坤戎手下,暗營種種刑法他都一一試過,還沒有他抗不過去的。

也是因為這樣,他的師父才不得不給他留一個弱點。

他不怕疼……

但有這句話,哪怕他明知道面前這個不是他的主人,他明知道這是在騙他,他依舊能好熬一些。

“我騙你?”南棠就笑,她回頭看向觀寧:“掌燈。”

陰暗的牢房一處處亮起,油燈混著蠟燭,冥六重重閉眼復又睜開。

南棠沒有說話,他指尖在冥六下顎角和脖頸的接縫處一按,痠麻感讓冥六打了個哆嗦。

“看我。”南棠低聲命令。

冥六有一瞬間的迷茫,南棠的聲音重了兩分:“看著我。”

二人距離很近,南棠能看見他微顫的瞳孔。

“看清楚了嗎?”南棠問道。

“主......主人......”冥六輕輕呢喃。

他猛地撐起身子,斷骨處的劇痛讓他悶哼了一聲。

“別動。”

這次不用南棠上手,只這麼一句,冥六的身子就僵在了原地。

“屬下......冒犯主人,求主人重罰......”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主人,您......您怎麼......”

他想問,京兆府的大獄,這般陰潮骯髒的地方他的主人怎麼能來,他想將人從地上扶起來,卻看見了她手腕處那道尚未褪去的紅痕。

冥六的腦子還有些渾濁,他回憶剛剛的言行,悔恨如同巨獸張口將他吞沒。

南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輕輕笑了:“那現在,能摘了嗎?”

“是......”冥六輕聲應道。

他日思夜想的人就這麼出現在眼前,冥六緊張的不知道該怎麼呼吸。

南棠抬手,鬼面下是一張衝突感強烈的臉,男人的面板比尋常暗衛更細膩些,眉弓鼻骨極度優越,鼻樑上橫著一道窄窄的淡褐色胎記,那雙眼睛正直直的看著她,似乎是想將她的容貌牢牢記在腦子裡。

“屬下......萬死。”

好一會,冥六輕聲道。

“萬死就不用了,先把這次死利索。”南棠的聲音依舊冰冷。

“坤戎找人假扮過我,從你口中套走了些話?”

“是......”冥六垂首應了。

“都說了些什麼?”南棠繼續問。

“回主人,屬下無能......”

“那就是都說了?”南棠輕嘆。

冥六想起身叩頭,卻又不敢逆南棠的意思:“主人......”

他想說他沒有背主,卻又覺得這種話在事實面前是那般蒼白無力。

他抿了抿唇,只說:“屬下……會熬到最後一刻。”

他沒有再提南棠那句收他的魂魄,他知道,那大概是怕他逃刑的說辭。

冥六……不會這麼不懂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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