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觀寧還是個善人。”南棠插言,沈知渝垂眸淺笑,將荔枝肉放到小碟中推了過去。

他並不知道出府後又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五公主不久便賜死了觀寧,想想大約是事情敗露了吧……

沈知渝並沒有刻意逢迎南棠的喜惡,坦率道:“是,這件事上,是我對不住他。”

南棠笑眯眯的吃了顆荔枝,示意他詳細說說。

沈知渝輕嘆了口氣:“我與觀寧一同作為北羌在公主府的眼線,定期傳遞訊息。不過公主聰慧,直到離府那日,我能知道的都是些吃喝玩樂的小事,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傳出……”

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長,似乎認定南棠是在扮豬吃虎。

南棠替原主冤得慌,上官靈雁當真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玩男人,這根本不用隱瞞,就算神仙到了也探不出什麼有用的事兒來。

“其實我並沒有觀寧以為的孤注一擲,我只是想保全性命,比起北羌,我更願意留在公主府。”沈知渝輕聲道。

“哦?”南棠挑挑眉,有些意外。她喝了口乳茶追問緣由。

本以為只會聽到些忠心陪伴非她不可的場面話,卻沒想到,沈知渝看了她一會,輕輕的眨了眨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因為……北羌主使,不好男色。”

……

南棠一口茶差點噴出來,這沈知渝果然是個妙人兒。

沈知渝遞了帕子過去,南棠拭拭唇角,笑問:“那後來怎麼變心了?”

少年陪著彎了彎唇,只是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送我入公主府時,陳國公曾親口答應,只要我能活著留在公主身邊一天,知溺就能在府上平安一天。可只過了兩個月,他便要把知溺送入康王府。”

他聲音輕柔:“知渝這一生,親人陰陽兩隔,舊友形同陌路,只有這一個妹妹在世,斷不肯任她死在康王手中。當夜我便送出訊息,以公主性命,換知溺平安。”

???

南棠的笑容僵在臉上:“你……還真是比我想得更坦誠。”

她實在無法理解怎麼有人能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這麼出生的話來。

沈知渝立刻起身下跪,話裡卻不出什麼惶恐:“公主恕罪,您要聽故事,知渝便想著挑最刺激的版本講……知渝本想討公主開心,不想衝撞了,請公主責罰。”

???

真是好讓人開心啊……

南棠剛想說話,粉泡泡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那個,宿主……能不能別打斷他,我想聽聽到底有多刺激】

南棠看了他半晌,終是抬手示意繼續,主要是,她也想聽聽到底有多刺激。

沈知渝順從的起身繼續道:“北羌人確實按照計劃派人在半路截走了知溺,但他們也不蠢,竟藉機搭上了陳國公。我在府中等了半日,卻只等到了知溺被送回陳國公府的訊息,北羌主使說,什麼時候收到了公主的喪訊,什麼時候放知溺出府。”

他眼中有恨意閃過,又不著痕跡的掩飾了。南棠假裝沒看見,示意他坐下,又遞了顆荔枝到他嘴邊。

沈知渝一怔,順從的叼了,嘴唇擦過南棠的指尖,是計算好的角度和觸感。

口中泛起清甜,沈知渝聲音卻有些苦澀:“國公府本就是個豺狼窩,又有我截人在先,此番怎肯讓知溺好過。被逼無奈下,我便趁夜色潛回寢殿,盜取公主的七寶琉璃手串送入了國公府。公主備受晉王寵愛,知渝便想借您的勢,保知溺一時平安。”

“那你得多謝我。”南棠向後躺倒在軟榻上:“我看現在沈知溺平安的很。”

沈知渝笑笑,從善如流的道謝。南棠仰面朝上,望著棚上的鎏金吊頂:“既然這麼急,怎麼遲遲沒有動手?”

南棠有些不解,這種事情夜長夢多,若她是沈知渝,不應該當晚就弄死都睡不著覺。

“其實,動過了……”

???

南棠大驚。

就聽沈知渝嘆息道:“離府前一晚,我將毒藥下在了茶盞裡,不知公主是否記得,那夜您嚐了口茶水,便說味道有異,吐掉後摔碎杯盞,命知渝含著碎瓷叫……”

沈知渝臉色如常,身子卻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嘴裡的血腥味彷彿縈繞多日仍盤踞在他心底。也是他命大,若餘了一星半點茶水吞下,那也沒有後面這些事了。

【果然刺激!!!】

南棠忍不住咂嘴,當公主的果然吃過見過,這上官靈雁小小的年紀倒真是會玩兒。

沈知渝繼續道:“之後的事公主應該知道,計劃失敗,我又不慎當著您的面兒提了知溺,走投無路下本想全盤托出跟公主求個生路,公主雖性子冷淡,卻不是弒殺之人,知渝想著同妹妹一起進府侍奉有個照應,可惜您沒給機會。”

還好沒給機會……南棠一陣後怕,不然以沈知渝疼妹妹的架勢,她若哪日真沾了手,那上次藥死了上官靈雁,這次就得是她。

沈知渝學著南棠的樣子躺在榻上:“那夜我本想拼一把,直接到國公府搶了人走,還是觀寧……”

他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