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裝什麼好人?這不就是妥妥的白蓮綠茶麼?言真嗤笑一聲,“錢你出吧,你覺悟高,我甘拜下風。”

本來規定恬恬這麼大的孩子就不應該打票,她為什麼要花錢?既然張婷這麼喜歡主持正義,那就讓她出唄。

“什麼?”張婷有些愣住。

她沒想到言真居然這麼回,一點臉面都不要了嗎?她的手緊緊攥著欄杆,不知道要不要掏這個錢。

“你錢多燒得慌,你就出唄?”陳娟挖苦著說:“你大公無私,你做表率!”

售票員樂了,抱著票夾子抬手就撕了一張票,遞給了張婷說:“是你給錢哈?”

票遞在了自己手邊,張婷被架在了這,不掏這個錢還真不好意思。

她只好不情不願的拿了兩分錢過去,“給!”

正好醫院站到了,張婷趕緊低著頭從後門溜了下去。

一塊下去的不少,有了不少空座,言真和陳娟一起坐下。

言真讓恬恬坐在了自己腿上,看小孩臉上熱的都是汗,一邊給她扇風,一邊問陳娟:“你一大早的幹啥去啊?”

陳娟眼神閃躲,支支吾吾的最後只是笑了笑,到底沒說什麼。

言真也不好再問。

靈境衚衕到了,言真抱著孩子下了車,陳娟明顯鬆了一口氣。

讓言真沒想到的是,那瘋老頭居然早早的就等在了家門口。

門口有棵槐花樹,遮擋住驕陽,撒下一片密密麻麻的光影。

他坐著搖椅,搖晃著,一瞅見言真和恬恬,笑著說:“哎呦,你還真來了!”

言真嗯了一聲,恬恬高興的喊:“爺爺!”

理了發,鬍子也修了,換上了乾淨的衣服,他撫了撫自己的白鬚,還真有種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樣。

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領著言真往院子裡走。

紅褐色的大木門,上面的漆斑駁脫落,邁進高高的門檻,放眼一看,裡面的房子一家緊挨著一家,還有些私自搭建出來的屋子。

有些人家的房門上掛著艾草,或者在牆上掛著一大串尖辣椒或者大蒜,門口窗戶下,能堆些什麼就堆些什麼。

沒辦法這裡是大雜院,裡面住著六七戶人家,實在是空間有限。

老頭住在裡面的一個小間,走過狹窄的過道,正對著的就是。

房間內倒是很乾淨,這種乾淨不像是長久保持下來的,倒像是剛收拾完,窗臺上,洋灰地上的水都沒幹,混合著塵土,形成了一種嗆人又腥氣的味道。

家裡只有一件屋子,靠著牆的對方擺著一張床,屋子裡只有些簡單的凳子,桌子,連個像樣的傢俱都沒有。

老頭很熱情的招呼倆人坐下,手抖著甚至想給言真搬凳子。

和他昨天那種瘋癲的狀況天差地別,老頭現在很高興,眼神也亮了不少。

“咱們既然想學,就一刻都不能耽誤。”老頭指揮著言真說:“你從床底下把我的箱子拿出來,開啟瞅瞅。”

言真聞言,俯身去拿。

箱子上都是灰塵,言真拿出來的時候,找了抹布擦乾淨,這才開啟。

裡面是一本叫《千家妙方》的書,以及一套銀針,用布袋裹著,布袋子已經起了毛邊,看起來已經用了許久。

老頭看著那銀針,情緒有些激動,手不由自主的摸了過去。

只是他的手指有些扭曲,再也捏不住細小的銀針。

“傳給你了。”老頭淡淡的一笑,拍拍銀針,“這可是我的老夥計。”

言真知道自己沒跟錯人,立馬恭敬的喊道:“師父!”

老頭滿意的點頭,撫著自己的白花鬍子說:“好,我收下你這個徒弟了!”

一整天,老頭都在孜孜不倦的教習,很急,很迫切,恨不得立馬把一生所學都教出去。

他講中醫二十八脈,鬼門十三針,然後教言真最基本的五種針灸手法,可惜他的手捏不住針,只能拿著筷子進行演示。

他甚至讓言真直接往自己的穴位上扎針,只為了感受言真的手法正不正確。

言真知道這位老人在等什麼,在等她出師的那一天,她是他的利器,是找回一切尊嚴的一把刀。

他們倆人各有所需,一個教的嚴格,一個學的認真。

恬恬一開始在屋子裡很是好奇,這瞅瞅那看看的,沒多久就待不住了,要鬧鬨著出去玩。

大雜院裡正好有幾個小孩,都是鄰居,知根知底的,言真就放她和小夥伴一塊耍去了。

隨後老頭又教言真怎麼號脈,怎麼找寸關尺這三脈,講左手號心肝腎,右手號肺脾腎,浮脈,沉脈的區別等等……

老頭迫不及待的往言真的腦子裡填,恨不得讓言真一口就能吃個胖子。

最後他嘆息一聲,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哎,學中醫得長久堅持,哪裡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說完他立馬精神抖擻起來,拉著言真又繼續學。

就這麼不知不覺的學習了一天,中午飯都沒來得及吃,恬恬還是在鄰居家蹭的飯。

傍晚的時候,言真頓時覺得飢腸轆轆。

她看了看老頭家裡有沒有什麼吃的,米缸裡裡一些高粱米,這種米往下嚥的時候拉嗓子,難吃的惡狠。

也沒什麼蔬菜,只有幾塊土豆,葷腥是一點都沒有。

這是她疏忽了。言真打算明天來的時候,帶些雞蛋和豬肉來,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得盡心照顧這個老人。

靠著這些東西,言真做了個簡單的晚飯,隨後去隔壁找恬恬。

這家男人是工人,媳婦是廠子的會計,生了兩個兒子,老婆婆李秀芝專心在家帶孩子,為人憨厚,中午留恬恬吃了飯,又照看了她半天,言真心裡過意不去,感謝的話說了不少。

“謝啥!”李秀芝連連擺手,“你家娃娃乖,我家那兩孫子像是土匪一樣,有你家娃娃在,他們還能乖一些!”

那倆混世魔王,在看見恬恬的那一刻都消停了,乖乖的圍著恬恬身邊,讓幹什麼幹什麼。

李秀芝巴不得恬恬能天天在這呢!

言真心裡還是過意不去,打算明天給這家人帶些吃的。

言真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計劃在醫院的附近開個中醫館。

透過一天的學習,言真確信她師父是個有本事的人,只是因為一些原因被迫封針了。

但是醫術還在,中醫館裡有師父坐鎮,有具體的病症作為參考,說不定她能學的更快。

言真到了家屬院,剛走了沒幾步,就又不少來和她打招呼的。

“顧家媳婦,今天去學中醫了沒?”幾個嫂子互相推搡著,想從言真這裡套話。

言真笑笑說:“你猜?”

說完,她轉身就走。

“哎,她讓給我猜?”那嫂子拍了下手,有些無語的說:“那你說我怎麼猜得到!”

“人家是不想和你說話!”

“神氣的很呢!”

都是在這裡隨軍的軍嫂,停下來拉拉呱多好,得平易近人才對!要不多不合群。

這幫人,背後指不定說她什麼呢,言真懶得搭理她們。

上了五樓,她腳還沒站穩,就聽進了從田家傳出來的吵架聲。

“我讓你買菜!你就買些爛幫子菜?”田嬸的嗓音極具穿透力,帶著怒氣反覆質問,“我給你的錢呢?你是不是自己貪了?”

陳娟小聲的辯解,“媽,我沒有!”

“你再說!”田嬸不管不顧的就去掏陳娟的口袋。

手往裡一摸,掏出來一看,居然有好幾毛錢。

“好哇!”田嬸攥著錢,瞪著陳娟,“還說沒貪錢!這錢是哪來的!”

陳娟啞口無言,訥訥著張不開嘴。

“你給我滾出去!”田嬸開了門,猛地一推陳娟,吼著說:“你拿錢是想養漢吧!一出去就出去了大半天!誰知道你幹啥去了!”

“你滾出我們家的門!”

陳娟被田嬸推搡去了家門,正好撞見了帶著孩子回來的言真。

四目相對,陳娟頓感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