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呼嘯著從她們身邊駛過,陳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回答招娣的話。

“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很好,很好。”陳娟看著漸漸遠去的車子,心頭哽咽。

她是個很好的人,只是命苦罷了。

突然出現的警察讓言真和陳娟都有些懵,陳娟對著從對面走過來的言真說:“不是我報的警。”

言真點點頭,“我沒懷疑你。”言真懷疑是不是途中有人認出了張嫻,畢竟她現在是全國通緝犯。

不遠處田嬸氣喘吁吁衝著她們一邊招手一邊跑。

“娟子啊!娟子,你沒事吧?孩子沒事吧?”

“哎呦,急死我了,我恐怕你受牽連。”田嬸站定,大喘著氣說:“我一報警我就後悔了,要是你們也跟著吃掛落咋整?”

“你報的警?”陳娟很是無奈的說:“你報警幹嘛?”

田嬸嘖了一聲,不高興的說:“誰知道她在咋想的?要是想把招娣要回去再賣了咋整?”

陳娟趕緊捂住招娣的耳朵,“你當著孩子瞎說啥呢!”

言真看了看四周,說:“先回家,等到了家再說。”

言真知道警察馬上就會叫她去做筆錄了,但是讓言真感到意外的是,張嫻對她隻字未提,殺人的事情供認不諱。

刑警隊的人都感到意外,只是人販子,結果到了那一看,居然是全國通緝犯!

這個女人連續殺了五個人,最後一個是自己之前的丈夫。

聽著她的經歷,就連審問她的女警都忍不住跟著落淚。

“我殺他們,是因為當初他們輪著侵害了我,他們都是在人口買賣,我殺他們是活該。”

“還有那個畜生,我結婚證上的那個男人,我還在的親爸,更不是人!把我賣了還賭債,又為了娶新媳婦,把孩子給賣了!他更該死!”

張嫻咬著牙,攥著拳,渾身都在發抖。

她雙眼通紅的看著警察,“我從來沒想過要逃,我只是想再看一眼我女兒,我知道我是死罪,我也不想讓我女兒有個在逃犯的親媽。”

“你們為了抓我,會時不時的監控著她,我不想讓她知道我這個親媽的存在,我只是想見見她。”

“遠遠的見她一眼,我就去自首,只是我還沒自首,就被你們抓了。”張嫻笑著落淚,“不過我見到我女兒了,我心滿意足了。”

她從來沒想過要活著,在被拐賣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死了,唯一支撐著她過下去的理由就是女兒,她想再見自己的女兒一面。

見到了,也就心安了,甚至覺得今後跟著養母會比跟著她還要好。

在一旁審問的女警忍不住的流眼淚,緊緊攥著手中的比,看著張嫻一談起自己女兒時那幸福的樣子,她覺得惋惜。

要是她當時沒殺人,找回了女兒,說不定今後就能和自己的女兒在一起生活了。

該死的人販子!該死的狗男人!她覺得那些男人該殺!雖然她是警察這種話不能說,但是她聽著張嫻講她的那些經歷和過往,她真的難受,喘不上氣來的那種難受。

那些人該死,就該被張嫻一刀捅死,但是在法律面前,張嫻就是犯罪了,等著她的是死刑。

無奈,心酸,悲憤,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這個年輕的女警官最後流著眼淚走出了審訊室。

她站在走廊裡一直擦眼淚,她覺得張嫻不該是死刑。

吳涵拍拍她的肩膀說:“是不是覺得不公平?”

她點點頭,“我覺得她好可憐,明明是受害者,那些男人絕對不是隻侵害她一個人,他們買賣人口,殘害婦女!張嫻她,太,太慘了!”

“她那個丈夫也該死,居然把自己的老婆賣了用來還賭債!然後又把自己的孩子給賣了!一點人性都沒有!”

吳涵說:“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張嫻犯罪了就是犯罪了,雖然我和我都覺得很遺憾,覺得要是當時張嫻再忍忍,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後還能和自己的孩子團聚。”

“但是悲劇就是這麼發生的,我們不知道她在殺人的那一刻的心理是什麼樣的。可能在那個瞬間她才覺得自己終於痛快了。”

“也或許,她早就死了,現在只不過是行屍走肉,經歷了那麼多,她早就無法用一顆平常心去度過餘生。”

吳涵只能用從另一個層面安慰著她,可能在殺人的那一刻,張嫻是快樂的吧,雖然這麼說不讀,到那時他真的覺得張嫻能解脫也是好事。

女警官點點頭,眼睛已經紅彤彤的,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多受苦難的女人。

她出生在幸福的家庭裡,爸媽都是老師,她是家裡唯一的孩子,當她走進警局,接觸到這個世界上最黑暗最無奈的一面後,她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惡魔。

在會筒子樓的路上,路過一個照相館,言真說:“給招娣拍著照片吧。”

“我想給……”

言真話還沒說完,陳娟就點點頭說:“我明白。”

他們從公交車上走了下去,進了照相館,給招娣照了一張照片。

招娣很高興,她很久都沒照過相了,在她之前的記憶裡,每一天的生日媽媽都會給她照相。

“三天後來取。”照相館的老闆把寫好的收據遞給了陳娟。

陳娟接過,說:“謝謝。”

招娣不懂剛才陳娟媽媽和言真阿姨的對話,他們想把她的照片給誰嗎?

她突然覺得很難受,頭很暈,剛一走出照相館的大門,她就彎腰吐了。

“哎呀,孩子你咋了?”田嬸大喊了一聲,陳娟抱著招娣,滿眼著急,她伸手摸了摸招娣的頭,很燙,發燒了!

“走趕緊去醫院!”

陳娟抱起招娣就往前跑去,田嬸在後面趕緊氣喘吁吁的跟著。

“咋就發燒了呢?”陳娟很自責的說:“我怎麼就沒發現呢?頭這麼燙,之前也沒受涼啊。”

到了醫院,陳娟帶著招娣做了檢查,只是單純的發燒,沒查出任何的問題。

陳娟陪著招娣在醫院吊水,一直吊了三天的水,這是三天招娣一直昏迷,急的陳娟嘴上又起了一圈大水泡。

醒過來的招娣,眨眨眼,她對著陳娟笑,忘記了之前所有的事情。

“媽媽,我叫什麼名字啊。”招娣對著陳娟疑惑的搖頭,“我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