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哪裡的人,經歷過什麼。

言真站在一旁,覺得上天一定是覺得虧欠張嫻,所以聽見了張嫻的祈禱。

倆人在來省城的火車上,張嫻就說,她希望她的女兒有一天睡了一覺,醒來後就什麼都忘記了。

忘記了那些痛苦的記憶,忘記了她這個媽媽,以為自己一直生活在這個家中,陳娟就是她的親生媽媽。

這樣她的今後就不會被痛苦的記憶折磨,才能完完全全的融入在那個家中。

現在招娣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陳娟摸著招娣的手說:“你叫顏顏,田顏。”

本來陳娟想讓她叫滿全,今生圓滿,十全十美,可是顏顏是張嫻她起的名字,這是唯一一點她和自己親生媽媽的聯絡了。

陳娟決定還是叫顏顏,不想讓他們親生母女這唯一的一點聯絡都斷了。

“顏顏。”顏顏呢喃著,甜甜的笑。

“顏顏你自己待一會,媽媽和你阿姨去問問醫生,讓她們來給你做個檢查。”陳娟幫著顏顏掖了掖被角,拉著言真出了門。

這幾天陳娟一直都沒閤眼,因為顧維琛外出,田富貴一直在部隊盯著,陳娟一直盯在醫院裡,眼睛都熬紅了。

“招娣的照片麻煩你幫我取一下。”陳娟疲憊的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坐,“顏顏的照片我想親自給張嫻送過去,讓她放心,我今後一定會對顏顏好的。”

“這些話,我想親自和她說。”

言真說:“好,我陪著你一起去。”

“什麼都忘了也是好事,對孩子好,免得她痛苦。”言真嘆了口氣,一想到孩子那麼小就經歷了那麼多,這要是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咋整?忘了好,忘了一了百了。

陳娟點頭,“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她嘆了口氣想著這些天顏顏在家的樣子,都心酸,“你別看孩子那麼小,她知道自己不是這家親生的,又怕自己像之前那樣被賣掉,處處小心。”

“那麼小的孩子,就知道看人臉色過日子,搶著幹活,吃飯的時候也不敢多吃,我心裡難受啊!”

“我不想她那麼懂事,我希望她生氣,撒嬌,和我理直氣壯的要東西,現在好了,她都忘記了,今後她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生活了。”

陳娟欣慰的笑了笑,今後這個女兒完完全全的會屬於她,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希望顏顏忘記所有的不快,也忘記之前的媽媽。

言真去了一趟照相館,拿了顏顏的照片然後和陳娟一起去了拘留所。

張嫻被關押在這裡,等著判決,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必然是死刑。

殺了四個人,雖然他們都該死,但是法律就是法律。

言真把照片遞給陳娟,陳娟看著顏顏笑的很甜,說:“你看我閨女真好看。”

她抬頭看了看言真,“我希望張嫻看見顏顏的時候能這麼想。”

言真點點頭說:“去吧。”

張嫻焦急的等著,在陳娟進來的那一瞬間,她立馬站了起來。

她的手上和腳上都帶著鐵銬,二話不說,直直的給陳娟跪了下去。

“哎呀,你幹啥啊,你趕緊起來!”陳娟連忙去扶張嫻,“你起來說話!”

張嫻抬頭看著她,“姐,你是好人,讓我跪一下吧。”

“我謝謝你能待顏顏好,我知道你對她好不是因為我,但是我還是想感謝你,這是我這個當媽的為自己女兒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今後她就是你親生女兒,那孩子命苦,你好好疼她,她今後有福氣了,我走的時候也放心了。”

陳娟用力的把張嫻從地上拉扯了上來,“大妹子,你放心,我今後一定把顏顏當成親閨女一樣的對待,不,是比對親閨女還好!你就放心吧。”

陳娟從口袋裡掏出了顏顏的照片,照片來之前已經讓這裡的工作人員檢查過了。

“這是顏顏,我給她拍的照片,那天你沒好好瞅吧。陳娟遞過去。

張嫻趕緊擦了擦眼淚,瞪大了眼睛想仔仔細細的把自己的孩子看清楚。

“長高了。”張嫻笑著對陳娟說:“你瞅瞅,這閨女真好看,今後一定是個大美人。”

“今後她就是你閨女了。”張嫻吸了吸鼻子,“你們有母女的緣分,她心疼你,怕你疼,才從我肚子裡託生的,她就是你親生閨女。”

陳娟想了想說:“我不知道這對你是好事,還是……顏顏前幾天發燒昏迷了幾天,醒過來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包括你。”

“真的!”張嫻很高興,笑的眼淚一個勁的往外流,“老天對我真好啊,我之前就想,要是顏顏能忘記所有的事情那該多好,那些痛苦的記憶對一個孩子來說太殘忍了。”

“忘了我這個親媽最好,最好。”

這樣她能死的更踏實一些了,張嫻想,她的女兒啊有福氣了。

“她是哪天生日?今後我會一直按照你生她的那一天給她過生日。”陳娟又問:“她今後叫田顏,還是叫顏顏,這是你給她起的名字,我不想改。”

“雖然她什麼都忘記了,但是你放心,你是她親媽,這些是不會變得。”

“謝謝你,謝謝你。”張嫻反覆的對著陳娟說謝謝,想了想說:“嗯,十月一吧。”

“她之前的生日不好,所以才會那麼苦,改個生日吧,國慶這一天,十月一,多好。”她說完笑了笑。

陳娟點點頭,“好,你還有什麼心願,我一定幫你辦。”

張嫻看著陳娟說:“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告訴她曾經發生的事情。”

“最後也不要談起我。”

“就當我沒存在過吧。”

最後陳娟走出會見室的時候,早就淚流滿臉了。

不存在,一個人說想在這個世界上從沒來過,陳娟哭著對言真說:“張嫻她真的好苦,好慘啊!”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言真不知道這麼回答,這個世界上就是會有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她解脫了,來世她一定是個會快快樂樂的度過一生。”

言真本來想去和張嫻解釋下,不是她報的警,但是言真覺得沒必要了,張嫻不會誤解她,也不在意這個。

因為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隨後,張嫻被判決死刑,立即執行。

言真和陳娟去領了張嫻的骨灰,找了塊墓地葬了,打算逢年過節的時候來祭拜下,每年給她燒一張顏顏的照片,告訴她,她的女兒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