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維琛因為出公差所以恰好來這裡接她的?那位未免也太巧了吧?

言真這麼想著,就聽見顧維琛說:“我是特意來接你的。”

“你走到這幾天我一直在做夢,夢見你在王家受苦,劉大花還活著……”

顧維琛說著越來越哽咽。

在夢裡,言真個子小小的,天不亮就開始起床操持家務了,先是餵雞餵鴨,然後就做早飯,喊文斌和文娟起床。

再然後她會在劉大花罵罵咧咧的聲音中,給她換洗衣服。

劉大花會故意把屎尿拉在褲子裡,等著言真來給她換洗,稍微晚了,她就罵地恨不得半個村都知道。

文娟挑食,在桌子上連哭帶叫,“不好吃!嫂子做的飯不好吃!”

劉大花就惡狠狠的瞪言真說:“你怎麼這麼沒用?讓你做個飯,你都做不好?你瞅瞅文娟,吃你做的飯跟吃藥一樣的難受?就你這樣的,你怎麼你能配的上我兒子呢?根本就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今後進了城,你可千萬別說是文智的媳婦,我們嫌棄丟人!”

言真一聲不吭,可能是麻木了,低著頭站在一邊,她得等著一家子吃完了再吃,要不然又要被罵,是個只知道搶飯的。

隨後文娟和文斌去上學,劉大花心滿意足的去睡回籠覺。

這個時候言真才會吃他們剩下的殘羹冷炙。

文娟和文斌倆孩子故意噁心人,把不想吃的東西都混在一起,言真怕浪費糧食,都會挑著把能吃的吃了,不能吃的再餵雞。

劉大花呼呼的睡著,言真出了門,去地裡除草,盯著頭頂的烈日彎著腰,好似不知疲倦一樣,頭大的汗珠往下落,言真伸手機械的擦了擦。

她抬頭,眯眼看著遠處好似沒有盡頭的地,又重新低下頭去。

汗水流進眼睛裡,殺得慌,言真的眼睛流出生理性的眼淚,她擦了又擦,怎麼都擦不乾淨。

在顧維琛的夢境中,言真就這麼哭了,面無表情的哭了。她終於擦乾了眼淚,又馬不停蹄的幹活。

秋收的時候,言真一個人揹著糧食往家走,走不動就停下歇一歇。

她重重的喘氣,腰已經站不住直。

等她到了家,等來的又是劉大花陰陽怪氣的數落聲——

“言真不是我說你,你瞅瞅你自己,怎麼一點都不打扮?怪不得我兒子看不上你,渾身上下都是汗臭味!我兒子可是軍醫,你能不能稍微收拾收拾?別給我兒子丟人?”

言真剛從地裡回來,難道要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塵土,一滴汗嗎?

言真低頭看了看自己,覺得很羞愧,她太不體面了,等她仔仔細細的收拾過自己後劉大花又變了語氣。

“你男人不在家,你打扮的這麼好看是想給誰看?我看你是耐不住性子想找野男人了吧?”

“你可真是,水性楊花!不檢點!等我兒子回來我就和我兒子告狀,我讓我兒子休了你!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打扮身子,不是個安分過日子的!”

言真站在一片黑暗中,手足無措,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了,怎麼她做什麼劉大花都不滿意呢?

再接著畫面一轉,言真被一個邋里邋遢,看著像是流浪漢一樣的傢伙糾纏著,言真拼命的掙扎。

隨後一群人湧進了房間,帶頭的就是王文智。

王文智抬手就給了言真一巴掌。

“你還要不要臉了!你在我媽的葬禮上和你的野男人搞破鞋!”

“言真,我們王家哪裡虧待你了!我在省城辛辛苦苦的上班,定時給你們打錢,你就安安穩穩的在家過日子你都做不到?你就那麼耐不住寂寞麼?”

王文智的眼睛裡都是對言真的嫌棄,像是看一塊臭抹布一樣的噁心。

言真拼命的解釋,“不是的,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是他,是他想欺負我!我和他真的沒什麼!”

“沒什麼?要真沒什麼,那他幹嘛不去騷擾別人,非要騷擾你?”王文智嗤之以鼻,“還是你不檢點!你給了人家機會!”

“言真,你可真是不挑不檢的,是個男人就行?你也不看看自己喜歡的是什麼貨色!還是說,這樣的男人和你才最配?”王文智的嘴角閃過一抹笑。

在王文智的眼裡言真或許就應該配給這種男人,上不了檯面的癩子,流著哈喇子,滿身酒氣,渾身散發著臭氣的老光棍。

他故意找這樣的人,就是存心想噁心言真。

顧維琛像是漂浮在半空中,親眼看著言真被王文智罵,然後趁機和她解除了婚姻關係,把她趕出了王家。

言真一直在哭,在求饒,在解釋,可是作為這一切陰謀策劃者的王文智,怎麼可能會聽。

言真回了孃家,在家門口苦苦哀求,可是她的孃家人也嫌棄她。

“你滾!我們家沒有這麼不要臉的女兒!”

言真無家可歸了。

顧維琛站在她身邊,想衝過去抱住言真,想告訴她,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只有一個人愛她,那隻能是他。

可是他好似觸控不到言真一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從言真的身體穿了過去。

他看著言真開始流浪,最後遇見了他,死在了他的懷裡。

顧維琛想,我們為什麼不能早些遇見呢?如果可以的話,那他們會是最幸福的一對夫妻。

顧維琛懷著這樣的遺憾從夢中驚醒。

他大口大口的喘氣,眼睛盯著天花板,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

那些夢境很真實,真實到顧維琛的心都在抽搐著疼。

如果言真真的經歷過那些怎麼辦?顧維琛任憑自己的眼淚不停地往下落,夢裡的那些場景,他現在只是想一想都要崩潰。

他捧在心上的人,要是真的經歷過那些怎麼辦?

不過還好,現實就是,他們早早遇見了,沒等到人生最後時刻才相遇相知。

顧維琛這樣安慰著自己,伸手摸了摸身邊空蕩蕩的位置,很想很想言真,想到再也等不了。

晚上,顧維琛急匆匆的穿上衣服,喊上小陳,開上車,他迫不及待的想見到言真。

想抱一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