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一個彎又一個彎,總算把四個彎走完,見連廊有個出口,出口往下是個山崖,沿著山崖邊上有曲折向下的石階,山崖對面有個瀑布,從高高的奔洩而下,像一張抖動的白娟,掛在山上。

這便是小玉說的那個臺階了,文葉暗忖,這石階寬而長,幾乎沒什麼青苔,被打理得很好,文葉走在上面,抬眼往下望去,長長的石階是繞著這山壁修的,看不清盡頭在何處。

“文葉,這承璃山山清水秀,奇山異石,當真不錯。”矢澤晃著殼子左右望著。“我要是能光明正大留在這裡就好了。”

“你怕不是看上人家這裡的什麼了吧?”文葉雙眼瞥了它一下。

“之前我跟你說這裡靈氣充沛,適合修煉,這話還得補充一下。”矢澤驚歎著繼續說道,“你看這山崖往裡去,靈氣濃郁得讓我發醉啊。”

“可惜這是別人的地盤,咱們羨慕羨慕就行了嗷,等我們找回樹心去姑黃山,那裡比起這裡也差不了多少。”

“嘿這感情好,那我可等著的了啊。”

走了許久,文葉聽見一種蘊蘊冒水的聲音,在山崖間迴盪,伴隨著鳥叫聲,像一首樂曲,加快腳步轉彎一看,只見兩個山崖的彙集處上方瀰漫著淡淡的水汽,山崖底部一個巨大的石孔中湧出白花花的泉水,在前方蓄積成一個泉池,泉水清澈見底,池底泛著淡淡的藍銅色,池底隨處湧出亮晶晶的珠泡,一簇簇的,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如萬斛之珠。

泉池旁邊有個不大不小的平臺,上面長滿了短矮的青草,平臺中間有棵粗壯的松樹,枝丫繁茂,將大半個平臺上空如車蓋一樣覆蓋著,鬱鬱蔥蔥,生機盎然。

松樹下方有個石桌,上面擺著一盤殘棋,石桌旁邊有兩個石凳,卻並不見黎墨的身影。

文葉站在松樹下四處張望著,這裡定然是小玉說的靈湧泉處,前方那泉水靈動可人,淡藍銅色的泉底確實十分特別,再加上那時不時冒出來的如珍珠一樣的珠泡,浮在水面上破裂時,一絲絲靈氣便釋放了出來。

“黎莊主?”文葉輕呼,等了一會不見回應,轉身準備離去。

“這麼早有事嗎?”黎墨清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文葉轉身一看,黎墨居然從石孔湧泉的下方走出,那白花花的泉水擋著,難怪沒看見他。

黎墨淡然的行走在及胸深的泉水中,黑順的頭髮隨意披散著,髮尾在水中散開,英挺的面龐被水浸溼,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深邃的黑眸溼漉漉的帶著一絲慵懶,白中泛藍的衣服薄如蠶翼貼在身上,隱約露出結實肌肉的形狀。

文葉臉一紅,轉過身去,低頭看著自己足尖,他居然在這洗澡,小玉只說他會在這下棋,誠然黎墨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但想起他昨晚嚴厲的模樣,當初藤精口中那“搔首弄姿,勾引”二詞,已經不再適用。

“文葉今日是來與黎莊主告別的,不曾想黎莊主在沐浴,實在是多有打擾,黎莊主還請繼續,文葉就此告別了。”

身後黎墨沒有說話,卻傳來嘩啦出水的聲音,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文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剛剛見他那被水浸溼貼身的衣服,裡面結實的面板都能看見,他就這麼起來了,要是看見什麼不該看的,難免生出許多尷尬來。

“黎莊主還請止步,不用相送,我這就離開。”文葉手心冒汗,低著頭就準備跑開離去,誰知情急之下居然踩滑,朝棋盤撲去。

眼看著棋盤迎面而來,文葉正準備雙手用勁撐住,身體就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手臂接住。

“慌慌張張的,撞壞我的棋盤你又得憂心還我點什麼了。”黎墨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文葉臉紅得像個熟透了的桃子,掙扎著趕緊起身,低著頭作了個禮,

“讓黎莊主見笑了。”

半晌,黎墨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你一直低著頭幹什麼,難不成我是洪水猛獸?”

文葉聞言,只能抬頭,眼前黎墨衣服哪是被水浸溼的模樣,估計剛剛上岸時已經用真氣潤幹了,黑長的頭髮柔順的披在身後,微風拂來,薄薄的長衫帶著縷縷黑絲飄揚。

黎墨赤足走到石桌旁坐下,前襟有些微微敞開,露出些許結實的胸膛。

“你坐。”黎墨微微抬手示意。

文葉躊躇了一下,還是坐在對面。

黎墨手隨意一揮,一壺細頸白瓷瓶帶著兩個白瓷杯從石孔中飛出。

兩個白瓷杯自行飛在他倆面前擺放著,細頸瓷瓶懸浮在白瓷杯上方傾倒出一股透明清香的酒。

“這是我在東黎海之間的一個礁石島上採的望陽花釀的,冷了之後口感很是醇厚,你品嚐試試。”

文葉望著杯裡盪漾著的酒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很是甘甜,有一種花香味。

“昨日我說話語氣略重,你心中可能有些許不舒服。”黎墨雙目低垂,手裡把玩著白瓷杯。

“我見你天賦極高,故說了那些話,話雖然難聽,但你仍然需要記得我說的。”黎墨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今日見你來找我道別,可見你心胸並不狹隘,如此,我便再多說幾句。”

文葉放下手中酒杯,垂手斂目,

“黎莊主請說,文葉定謹記在心。”

黎墨看了她一眼,端起酒杯微微啜了一口,

“你為妖族,如今踏足人間,言談舉止更要謹慎,需圓滑而不失鋒利,世故而不失鋼骨,有人相助,這是你運氣裡的實力,但要將別人的幫助轉化為自己本質的實力,積累經驗,方可得道。”

文葉垂首聽著,心中明白他之意。

“謝謝黎莊主教誨,文葉定銘記在心。”

“嗯。”黎墨微微頷首,“這酒就當我為你餞行,你去罷。”

“那文葉便告別了。”她拱手行禮。

離開的路上,文葉還在想著是不是要跟小黎陽道個別,但想起他那大大眼睛眨巴著又要嘰嘰喳喳一通鬧的模樣,還是算了。

又想起不道而別的往磊,心情沉了下來,等回姑黃山將人參精請下來將他父母病醫好,這救命之恩也該放一段落了。

“小澤,走,我們去省溪司。”

她有預感,阿楓的樹心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