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何不同去

月明星稀，山澗流水不止。

趙嵩和鳩摩智隔開了十餘丈，各站在一塊岩石之上對峙而立。

“大師，你追了一天了，累也不累。”趙嵩抬頭望月，手撫額頭，“不如就此罷手，我們好聚好散，各回各家。”

鳩摩智也未想到，這年輕人內力如此悠長，輕功如此之佳，有這兩點雖然逃脫不了追蹤，但自己也難拉近距離。

“施主武功確實不凡，不過小僧實無惡意，來此僅為還故人之願，只求六脈神劍經拿去慕容先生墓前火化，小僧絕不看上一眼。”鳩摩智一臉的寶相莊嚴，言語間滿是真心。

趙嵩暗歎他演技高超，只是媚眼拋錯了人，嘴角露出笑容卻不言語，帶有幾分譏嘲幾分洞徹。

鳩摩智見他彷彿看透了意圖，當下沉聲道：“那就怪不得我得罪了，小僧曾聞，趙公子有一佳偶，不知她是否也有你這般的功力？”

趙嵩臉上一沉，隨即掩去：“大師乃是大德高僧，豈能做這等挾人威脅的卑鄙無恥行徑，何況我那娘子乃是鎮南王的女兒，大不了我等在王府小居，就怕大師沒有那個耐性等待。”

他卻是有恃無恐，這番僧想要挾持人質，可機會已經失去，只要他回去往王府一藏，這吐蕃國師總不能一直看著吧。

只是這樣，他以後便要日防夜防，沒到最後一步他可不願如此。

“趙公子誤會了，小僧又哪是那等人。”鳩摩智忙是改口，一笑而過，彷彿剛剛的威脅只是笑語。

接著道：“哎，小僧也是一時心急，想要儘快達成慕容老先生的心願，既然趙公子對我用心起疑，不如這樣，公子與我一同前往慕容家，到時寫下劍經親手燒祭，如此一了我的心願。若能答應小僧感激不盡，以後絕不相擾。”

幾句話有禮有節，若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趙嵩真要被他騙過，既然你非真心那我也可以虛與委蛇，轉念間他假作放鬆了幾分警惕，將信將疑道：“大師真能如此，那我們約定在慕容家再見如何，也好過一直僵持。”

兩人一天都在你奔我趕，即使功力深厚也都累了。

鳩摩智聞言，沉思少許道：“公子輕功卓絕，小僧卻是沒有把握，依我看折中一下，白天同行趕路，晚間我們二人各自找地休息，次日再約定相聚。”

他抬首望天：“今天已經晚了，我們在這打坐休息，明日之後便依此言，如何？”

趙嵩明白這是防他離開，到時要再想找到就難了，但這確實也是雙方都可以接受的，便點頭應允。

當下，二人取了些野果食用，就在這山間過了一夜。

一連幾天，二人日行夜宿，已經離開大理，進入大宋境內。

這日又到晚上，與鳩摩智約定明日在鎮子牌坊處相會後，趙嵩向相反方向而去，拐了幾道照例探知身後無人跟蹤，就要步入街邊客棧。

忽然，趙嵩看到一個獨特標記，那是皇城司中與他接頭的標記，那人怎會來此。

趙嵩沿著標記而去，來到一處院落，以一種獨特的節奏在門上叩動。

不久，門就開了，一個人領著他進入院子。

又過一道月洞門，那僕人說已經到了請他自便，便離開了。

趙嵩往裡一看，只見一個亭子在湖心之中，四周空曠一覽無餘，只有一些花草點綴。

亭中正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人，一身錦衣氣度溫和，溫著酒彷彿在等待客人。

還是那個智珠在握的樣子，趙嵩感嘆一聲，沿著走廊步入亭子。

“老黃，你到這來，可要解救解救小弟。”趙嵩開口就是提要求。

老黃，全名叫做黃楊，是他上司，也是引他入皇城司的領路人。

黃楊啞然失笑：“小趙，本大人這不就來了。”

他仍然在喝酒，兩人也不用客套。

趙嵩施施然坐下，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你倒是會享受，我可是苦了。”

他沒有說是什麼苦，因為老黃能夠來這攔住他，那自己這幾日經歷怕早就遞上了案頭。

黃楊臉上掛著溫笑，彷彿永遠沒有變過一樣：“一上來就訴苦，作為大哥我能不幫嗎？”

有這麼輕易就答應嘛，趙嵩心中哂笑，每次說幫是幫了，可幫的同時又有新的任務來。

“這次又有什麼任務了？勞動大駕半路就截住我了。”

黃楊卻不直接回應，不緩不急地道：“你可知道，最近江湖出現了一個後起之秀，名號叫一劍凝血。”

趙嵩不知道他提起這個幹什麼，和接下來的任務有關，搖了搖頭要他繼續說。

可黃楊慢條斯理地吃了些酒菜，手中木筷一指：“你啊。”

什麼意思，趙嵩疑惑不解，指著自己作甚，難道......

“你是說，那一劍凝血，是我。”開始還有些意外，後來已經是確定的口氣了，只是他也不清楚自己哪來的這麼個外號。

黃楊也不賣關子了：“知道這個名號怎麼來的嗎，一劍指的是你的一陽指力，凝血嘛想想你殺過誰。”

趙嵩回憶起來自己的對戰記錄，用一陽指殺傷的，只有那雲中鶴了。

黃楊見他明白了，說道：“不錯，江湖上都傳你殺了那淫賊，他的名聲有多大，你現在的名聲就有多大，多少待字閨中的江湖女俠，因為你都鬆了一口氣。”

趙嵩真沒關注這些江湖傳聞，不知不覺中就有了這偌大名聲。

“所以，經過上頭研究決定，既然你已經闖出名聲，便讓你就繼續在江湖中闖蕩，皇城司需要這樣的人才。”

這是要自己臥底江湖嗎，那不就相當沒編制了嗎。

江湖是那麼好闖的嗎，今天碰到一個鳩摩智，自己就要時刻提防，要是再深入江湖不知道會惹來多少仇家，這危險係數不就大大提高了。

趙嵩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可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他遞了個眼神過去，得到的只是默然不語，這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趙嵩連喝兩杯，臉色微沉。

黃楊也知道沒有和他事先商量，有這副反應也在情理之中，但這是上頭安排誰能置喙。

當下安撫道：“你也知道，這江湖和朝堂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在江湖與在朝堂又何嘗有什麼區別呢，江湖中也不止你一個是我們的人，有我暗中照拂，大哥包你無虞。”

江湖中也有一張大網，這透露的資訊不少啊。

趙嵩以前接觸情報就隱隱有這種猜想，沒想到自己也要成為其中一員。

“說吧，到底是什麼任務。”

黃楊拂過下頜的胡茬，隨即一笑道：“聽說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慕容氏嗎，最近江湖上傳聞有多人死於他的成名絕技之下。”

這江湖中的事情你會操心這麼多嗎，定然有後情。

“當然，追查兇手不是我們的職責，只是這慕容氏行事隱秘，家中萬貫家財，這本也沒什麼，不過最近查到其用途有些問題。”

喝了一杯繼續道：“你大哥我便負責調查這事，可去查他談何容易，這慕容氏與朝堂之中也大有干係，所以希望小弟你能利用江湖身份多多查探，另外那吐蕃國師與慕容氏也有些交集，你說這不正好嗎。”

“你是要我隨那鳩摩智一同前往慕容家，看有沒有什麼線索證據。”趙嵩原本還想著在途中甩掉鳩摩智呢，這下看來不行了。

黃楊頷首點頭：“不錯，你在江湖暗訪，我在朝堂明尋，雙管齊下不信揭不開這慕容氏的秘密。”

這秘密我可以告訴你啊，只是他要的是證據，一人之言有什麼用呢。

處處是江湖，半點不由人。

趙嵩寫下一封信，讓老黃轉送給鎮南王府，也好報個平安。

從此，江湖人才是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