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舅那裡回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半。

賀海波跟高利群下館子,早已吃飽喝足,等了小半天了。

不過,他倆也不著急。

好不容易來一趟縣城,再加上兜裡有點餘錢,還是有點東西要購置的。

東風貨車開始返程。

沒過多久,已經回到鎮子。

然而,路過藥材站的時候,周春明卻看到,那邊還亮著燈。

黑鐵塔般的辛志強,還站在那裡等著。

另外還有守夜的吳老倌,也待在屋裡。

“志強,啥情況?怎麼還不下班?”周春明下了車,衝著對方說道。

“老闆!我爸吩咐了,說有事兒想跟您聊,讓我請您過去。”辛志強很恭敬。

聽到這話,周春明有些疑惑。

這大晚上的,辛屠夫找他會有什麼事?

還這麼鄭重其事,真是罕見啊。

當然,都是老熟人,去一趟也沒啥。

反正辛家就住在鎮子上。

吩咐吳老倌把門給關好,他跟辛志強步行過去。

到了辛家,立即就聞到酒肉的香氣。

“老四!你來了!快請坐!”辛老六聲如洪鐘,熱情的打招呼。

這位穿著背心和短褲,手裡還拿著一把蒲扇,貌似等了很久。

桌上擺著的,卻是一些滷味,滷牛肉、滷七寸、滷小肚什麼的,以及一碟油炸花生米,還有兩瓶西鳳酒。

“六叔,咱們自己人,有話你請直說。”周春明微笑。

辛老六點了點頭,讓兒子拿了副碗筷過來,

三個人坐在桌邊,隨意的吃吃喝喝。

一會兒功夫,辛老六才進入正題,他抿了口酒,說道:“老四,不瞞你說,我聽講了丁知青的事情。”

“丁知青?哪個丁知青,該不會是丁楚紅吧?”周春明問道。

“對,就是她,”辛老六尷尬道,“據說她之前嫁過人,現在成了寡婦。”

聞言,周春明懂了。

原來這老屠夫,惦記人家小姑娘,這會兒心癢癢的。

“那什麼,你那相好呢?人家能沒意見?”周春明問道。

辛老六跟秦五嫂的事情,也瞞不了誰,懂的人很多。

就是沒逮到現行。

辛志強乾咳了兩聲,端著碗出去了。

意思就是,他一個小輩在場,聽這個話題不合適。

等到兒子出了屋子,辛老六壓低聲音說:“小秦那邊,我很久沒跟她接觸了,人家看得緊啊,沒辦法。”

“原來如此。”周春明恍然。

上回秦五嫂跟辛老六幽會,在玉米地裡,差點讓人逮個正著。

男方那邊提防起來,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時間長了,這貨就蠢蠢欲動,打起了別的女人的主意。

飽暖思那啥嘛,人之常情。

正巧,丁楚紅的事情,如今傳得沸沸揚揚。

這就引起了辛老六的注意。

要說一個鰥夫,一個寡婦,還真是絕配。

辛老六的愛人沒了,已經有段時間了。

想續絃什麼的,也實屬正常。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比丁楚紅大了足足一圈,能有二十幾歲,可以當對方的爹了。

現如今,可不興老少配。

“我今天請你來呢,主要是跟你通個氣,”辛老六說道,“之前春光不是跟她相親嘛,我怕咱們兩家產生誤會。”

“那倒不至於,”周春明苦笑道,“相親又沒談成,我們家跟丁家沒關係。”

辛老六嘿嘿的笑了幾聲:“說是這麼說,還是提前打個招呼的好。楚紅這小姑娘,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本身沒啥大問題,就是年輕不懂事,而且命不好。”

“有道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著實可憐啊!”

周春明不吭聲,也默默的喝了一杯酒。

半晌之後,辛老六又說道:“我聽說,現如今,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躲在家裡。”

“那我索性好人當到底,明天就請媒婆去提親。”

“別人嫌棄她,叔我不嫌棄。”

周春明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

只要丁家願意,那又有什麼。

像這樣的小姑娘,如今還真不好嫁人。

他就聽說了,對河公社那邊,有個不到二十的漂亮姑娘,跟男朋友約會,遇到雨天鑽進山洞避雨,不小心懷上了。然後,這小夥又徵兵入伍,去了部隊那邊。

小夥的父親是大隊書記,生怕壞了兒子的名聲,而且參軍了也不方便回來領證登記,所以就不認這孩子。

漂亮姑娘寫了不少信,投進大隊信箱裡,都悄悄被這老男人截留了。

等到孩子出生以後,漂亮姑娘名聲也臭了。

大隊書記從中作梗,給小夥寫信,說漂亮姑娘耐不住寂寞,又嫁給了別人,讓他別等了。

這對鴛鴦硬生生被拆散,漂亮姑娘後來沒奈何,帶著孩子嫁了個跛腳的四旬補鞋匠。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丁楚紅嫁給辛老六,倒也不失為一個選擇。

再加上,辛老六靠著屠宰的手藝活,攢了不少錢,是鎮上有名的富裕人家。

丁寡婦嫁過來以後,日子肯定不會太差。

原先她嫂子孫小苗,就希望這小姑子嫁給富戶,這下得償所願嘍。

跟辛老六聊了一會兒,周春明確認,對方是認真的。

甚至,還準備了雙倍彩禮。

而且還要訂做三十二條腿,買幾件新出的家用電器,比如黑白電視機、縫紉機和錄音機。

結婚的時候,也準備宰一頭肥豬用來待客。

如果有必要的話,他還打算翻修老房子。

就憑著這份誠意,恐怕就可以打動丁楚河和孫小苗。

如今的鎮子上,家境如此殷實的家庭,確實還不算多。

“那就試一試嘛。”周春明笑道。

辛老六點頭:“問題不大,有空我先拎點水果,去醫院看楚紅她哥,這位說是被人打了。”

聞言,周春明心中暗笑。

狗日的丁楚河,非得跳出來給他上眼藥,所以被教訓了。

雖說捱了一頓胖揍,但是丁楚河平時得罪的人不少,他未必知道,是哪一方乾的。

更何況,實際出手的,是劉木匠手下的學徒,那可都是傢俱廠的人。

“行,我知道了,祝六叔好運!”周春明舉起酒杯。

辛老六很高興,跟他碰了一杯。

對於拿下年輕的丁寡婦,他很有信心。

要是醜聞沒曝光,可能丁楚紅壓根不會多看他一眼。

現如今,她的選擇極其有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