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倒爺龐四

1980年，倒爺這個詞，已經出現。

但是，倒爺廣為人知，卻是八十年代中後期，以及九十年代初期的事情。

許白鹿雖然是個女人，卻也成了“倒爺”。

就在周春明返回新圩鎮的同時，她在家裡歡天喜地。

“掙錢了！終於掙大錢了！”許白鹿興奮的呢喃。

為了慶祝，她甚至給自己倒了杯茅臺酒。

而她身前的桌面上，擺放著好幾張嶄新存摺。

這些存摺全是不記名的，裡面的金額不等，有五百的，也有一千的。

都是她這兩天，倒騰批條賺來的。

79年開始實行的價格雙軌制，使得不少人發現有漏洞可鑽。

簡單的講，就是國家計劃分配的物資價格低，市場調節的價格高，存在不小的利潤空間。

有關係的人，開始走後門拿批條，實現低買高賣。

越發展到後面，事情就越離譜。

有些生產資料囤積在倉庫裡，甚至不用挪窩，沒有物流環節。倒爺們不停的轉手倒賣批條，就使得這批生產資料，價格蹭蹭的往上翻，翻個幾倍，甚至十幾倍。

許白鹿對於批條的魔力，早就親身體會過。

前些年，她還在鄉下插隊，嘴饞想吃肉，可是父母寄來的肉票花光了。恰好，有個公社食品站的小領導，垂涎她的美色，就給她開了一張批條，讓她不用憑票，就買到了二斤五花肉。

批條上面，寫的是“豬內”，而不是“豬肉”。

看著是個錯別字。

實際上，是人家故意這麼弄的，以防有人造假。

許白鹿對此，印象很深刻。

當然，那位食品站小領導，發現佔不到便宜以後，也就停止了舔狗行為，死活不肯再給她開批條。

現在返回省城，許白鹿透過親媽梅麗華，可以不斷的，從易劍波那裡搞到各種批條。

賺錢的路子，一下子擴寬了不少。

現如今，各種物資極其緊缺，可以倒賣的，遠遠不止鋼材。

名牌腳踏車、彩電、縫紉機、化肥、水泥、木材、進口家用電冰箱、純鹼、綿羊毛、摩托車、汽車、有色金屬、生鐵等等。

總之非常的多。

而且完全不愁銷路。

只要訊息放出去，二道販子們就像是鯊魚嗅到了血腥味，全都飛速的趕來。

你沒看錯，並不是下游商家，而是各路倒爺。

因為一張批條經手人，很可能遠不止一個。

不少倒爺就是當中間商賺差價。

省城已經形成了倒爺圈子。

不過是在地下，一般人接觸不到。

許白鹿也是經過別人介紹，繞了不少彎路，才找到其中一個叫做龐四的倒爺。

龐四這人也是返城知青，剃著個光頭，凶神惡煞的樣子。因為插隊的時候，跟人打架出手太狠，被送去勞改了幾年。

出來以後，他也找不到工作。

一度到縣裡的各個單位，推銷木質櫃檯。只不過，他沒有關係，人家不買他的賬，這生意根本做不起來。

倒是有同行，做得風生水起，憑著推銷櫃檯成了先富起來的一批人。這年頭，經濟開始搞活，櫃檯需求量在增大，而且再過幾年，由木質櫃檯轉變為鋁合金櫃檯，又是一條撈錢的路子。

龐四沒能打通這條財路，不過，憑著在勞改農場裡結識的各路大神，他混進了倒爺的圈子，逐漸有了一些積累，手下也聚集了幾個小兄弟。

說起來，龐四跟許白鹿還是校友，曾經在同一所中學唸書。

再加上，又是朋友的朋友，所以兩人很快熟絡起來。

瞭解到許白鹿的背景，龐四頓時狂喜，能抱緊這樣的大腿，想不發達都難。

這可是批條“源頭供應商”。

許白鹿吃肉，他也跟著沾光，反正就是把到手的批條，再加價轉手丟擲去，完全是空手套白狼，錢來得可太快了。

“學妹！白鹿學妹！”突然間，樓下有人扯著嗓子叫喚。

聽到這個聲音，許白鹿頓時明白，是龐四那貨來了。

鑑於之前的教訓，她不許對方上來敲門，約定好，在樓下喊幾聲，沒有回應的話，就是人不在。

許白鹿走到窗邊，探頭往下望，頓時瞧見，一箇中等身材，頭頂油光鋥亮的男人，看著已經三十歲出頭，正是龐四本人。

“來了！稍等！”她說道。

一會兒功夫，兩人見了面，為了避人耳目，他們走到家屬區圍牆邊，小聲的說話。

“學妹，你找我有事兒？”龐四很恭敬。

雖然許白鹿非常年輕，可他壓根不敢擺譜，把姿態放得很低。

許白鹿點了點頭：“以後，咱們避免直接見面，有事兒透過電話聯絡。”

看到對方點頭，她繼續說道：“我再給你一個地址，往後再有什麼交易，你把不記名存摺，放在那邊的信箱裡面，隔天去取貨就行。”

龐四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對方這是出於謹慎考慮。

所謂的“貨”，就是批條。

這個辦法倒是不錯。

簡直神不知鬼不覺。

“學妹，你說啥就是啥，你叫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龐四鄭重道。

許白鹿很滿意，從兜裡給他塞了一個信封，然後掉頭走掉了。

對於龐四這種人，她沒興趣接觸太多。

大家也就是互相利用。

信封裡面有一個地址，還有一把信箱鑰匙。

這個地址是許白鹿一個閨蜜家的，那個姑娘家裡沒有親人了，自己又在插隊地結婚生孩子，城裡的房子空置著，委託她代為照看。

現如今，城裡很多人家，門口幾乎都有信報箱，帶小鎖頭的那種。

採用這種方式交易，不容易暴露。

不管是批條還是存摺，都能塞進信封裡，可以偽裝成信件。

把龐四打發走以後。

許白鹿回到家裡，一邊品著酒，一邊琢磨租房子的事。

反正現在租金便宜，她打算先租三到四套房子，換著地方居住，避免被人盯梢。

攢到足夠的錢，再買一套足夠安全的大宅院。

同時，她也計劃著買車，打算讓梅麗華幫她弄個名額，助她去學車。

既然成了小富婆，肯定不能再騎腳踏車。

計劃了一番，許白鹿洗漱完畢，又拎著包去骨科醫院陪母親。

把這位美貌熟婦伺候好了，才能弄到更多批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