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之前。

陸續有社員過來賣金銀花。

多的有賣幾公斤的,少的也有賣幾兩的。

像二順拿那麼多過來的,確實非常少。

畢竟,在此之前,社員們想攢點錢,基本上就靠賣雞蛋,或者跟周春明家以前一樣,上山砍毛柴去賣。

很少有人專門採摘野生藥材換錢。

饒是如此,周春明累計收到的金銀花乾花,也達到了90公斤。

抽了個空,他去河溝邊收地籠。

收穫依舊不錯,甚至,還得到了一條4斤多重的河鰻。

當然,這玩意在一些地方也叫白鱔。

等他回到家裡,三姐周春香已經煮好了飯,並且把菜都切好了。

周春明收拾了一下漁獲,打算做一盤蔥燒白鱔。

他正炒著菜,外面有人按腳踏車鈴鐺。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春明!我給你送金銀花來了!”

周春明循聲望去。

果然就看到,李章平滿頭大汗,騎著那輛破舊腳踏車出現在門口。後座上,綁著兩個碩大的麻袋,裝得鼓囊囊的。

他哈哈笑道:“是章平啊,快進屋歇一會兒!瞧把你給累的!”

“老五,趕緊給你章平哥拿片西瓜。”

李章平把車停好,解下那兩個麻袋,先放在牆角,然後去洗手,才接過周春亮遞過來的西瓜。

一邊吃著瓜,李章平一邊看著周春明炒菜,嘴裡還說個不停:“昨天加今天,我跑了四個生產隊,腿都快細成麻桿了,好說歹說,攏共才收到了這麼些。”

“總共有75公斤,待會兒你有空了稱一下。”

周春明點了點頭:“那辛苦嘍!吃完飯咱們再說!”

“哎!”李章平臉色亢奮,“春明你的廚藝不錯啊,我擱這聞著就賊香!國營飯店的大廚見了你,估計都得喊一聲老前輩!”

“少給我拍馬屁!”周春明呵呵一笑。

做了幾個菜,周春明招呼家人吃飯。

順帶著,還開了幾瓶啤酒。

這是他從縣城帶回來的,放在水井裡浸過涼水,炎炎夏日喝起來賊爽。

飯後,周春明檢視了一下李章平收來的金銀花。

基本上,都沒有破損和蟲蛀。

但是很少有一等品,也就是青色花蕾曬乾製成的。

周春明立即點錢:“按照之前說好的,每公斤給你5毛錢提成,總共是37塊5毛。”

李章平大喜:“爽啊!就這兩天,賺得比我爸一個月掙的都多!”

“這要是幹到開學時間,那我不得成了地主老財?!”

周家眾人都笑了起來。

周春香笑道:“可不是嘛,改天有空了,我跟媽也去摘金銀花。”

老五週春亮說道:“我也去!反正我晚上已經不去逮蠍子了,白天閒著也是閒著!”

周春明說道:“隨便你們,不過,金銀花最好的採摘時間,是清晨和上午。”

“太陽下山之前,就不要繼續採了。”

“每年同一塊地方,可以採三到四次,機會有的是。”

眾人正聊著天。

冷不防,門外出現了一個曼妙的身影。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許白鹿出現了。

她嘴角噙著微笑,衝周春明招手。

李章平好奇道:“姑娘你找誰?”

許白鹿答道:“當然是找我物件春明嘍。”

李章平當時就震驚了。

他嘴巴張大得象鯰魚,一臉難以置信:“臥槽!你小子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啊!什麼時候的事兒?哥們我咋不知道?”

周春明呵呵道:“一個大老爺們,別這麼八卦。”

說著,周春明徑直走向門外。

他跟許白鹿走出了一段路,避開了眾人的耳目,這才停了下來。

許白鹿率先說道:“春明,你咋不來找我呢?我知道,你肯定有事兒想問我。”

周春明淡然道:“我這不是忙著嘛,都忙了一整天。”

許白鹿微微皺眉:“難道收什麼狗屁藥材,比我還要更重要?”

見對方不答話,她繼續說道:“彩禮的事情,你不會怪我吧?”

“這件事情,確實是我擅自作主。”

“但是,之前我跟你提過,當時你沒有反對,我就當作你預設了。”

“我這麼做呢,也是為了咱倆的幸福。”

聞言,周春明心中冷笑。

這白蓮花,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他語氣平靜的說道:“許同志,這樣的事情,你得事先徵求我的意見。”

“不要想當然,也不宜擅自作主。”

“我沒吭聲,不代表我認可和同意。”

“下不為例啊。”

這件事情,他反覆的思考過。

覺得沒有更好的破解辦法。

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你生氣了?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許白鹿激動起來,“這件事情,說起來都怪你!”

“要不是你打死也不肯給彩禮,我犯得著這樣嗎?”

“身為未婚姑娘,難道我沒有尊嚴和底線?!”

“搞得我好象嫁不出去,非得繫結你不可!”

“實話告訴你,追我的人多著呢,從你們生產隊可以排到省城!”

說話的同時,許白鹿從衣兜裡,拿出了一大堆信,展示在周春明眼前。

“這是啥?”周春明問。

“這是別人給我寫的情書!”許白鹿說道,“有的是以前的同學,有的是知青,有的是其他公社的青年,有的我甚至都沒見過,完全不認識。”

“這樣的來信,每個月至少有十幾封。”

“可以說,為了你這棵朽木,我放棄了一整片森林。”

“我犧牲多大啊!”

“可你卻完全不在意!”

“周春明,我實話告訴你,我很受傷!”

周春明不動聲色,拿過來那些信瞧了瞧。

確實有不少,而且字跡和寄件地址都不相同,甚至還有從京都和滬都寄來的。

內容要多肉麻就有多肉麻,滿地掉雞皮疙瘩的那種。

這個情況完全屬實。

倒不是許白鹿捏造的。

長得那麼漂亮,氣質又好,追求者眾多不奇怪。

沒看錢紹武那貨,都快走火入魔了。

許白鹿緊盯著周春明,觀察著他的神色。

本來以為,他會很吃醋,會大受刺激,很不爽,會情緒波動很大。

結果並沒有。

周春明的臉色,看不出任何喜怒。

淡定從容到了極點。

彷彿看到的,僅僅是一堆草紙。

彷彿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沒由來的,許白鹿身子哆嗦了一下。

這情況不對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