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白叫醒候遠,跟著李老四和老十一在船上仔仔細細搜尋了一遍,仍沒找到六子。

李老四摸著頭:“真活見鬼了,這小子他能跑上哪去?”

老十一心緒不寧道:“我須報老大一聲。”

一陣尖銳的哨聲響起,水手們一個個迷迷瞪瞪的到甲板上集合。

劉老三打著哈欠,埋怨道:“老大,這風平浪靜的,你吹這哨子作甚。”

譚富龍陰沉著臉,道:“六子不見了。”

劉老三笑道:“六子昨天非要逞能,喝的一塌糊塗,該不會是栽到哪個旮旯裡了吧。”

譚富龍問道:“昨晚誰和六子喝到最後?”

“我和老八。”劉老三道:“後來我看他醉的厲害,就讓老八給揹回屋了。”

毛老八接道:“我把六子扔到床上回來又和三哥喝了一陣,倒也再沒聽見什麼動靜。”

譚富龍又問道:“裡裡外外都找了麼?”

李老四道:“除了朱少爺和趙神醫的艙室沒找,其他地方都找遍了。”

“老五,去敲門看看。”譚老大沉聲道。

片刻,聞知訊息的朱昱登到甲板上,急切道:“六子不見了?怎麼回事?”

譚富龍行禮道:“朱少爺,目前還不清楚。”

李老四道:“早上醒來我找六子換老大和老十一的班,結果到現在也沒見著他的影子。”

王老五也過來稟報道:“趙神醫艙裡只有趙神醫一人,沒有六子。”

候遠驚恐道:“該不會昨夜喝醉酒,翻進水裡了吧。”

“不可能。”譚老大道:“從船上掉下去怎會沒個聲響,況且以六子的水性就算喝的再多他也能撲騰上來…我想人肯定還在船上。”他想了想,又道:“貨艙裡找了沒有。”

李老四道:“找了,沒人。”

一股不祥的預感蒙上心頭,譚富龍道:“老七和老九駕船,我們繼續找,把船底的貨也去翻一翻。”

“我也去。”朱昱對這個伶俐的小夥子頗為上心,本來計劃出完這趟貨就把六子帶回府上給他另尋個好差事,沒想到卻生了這麼一場變故。

朱昱和譚富龍一道,邊走邊問:“譚老大,你這幫兄弟之間可有什麼矛盾?”

“大家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雞毛蒜皮的事肯定有,卻也算不上矛盾。”譚富龍顯然不願懷疑一直跟著他的兄弟們。

朱昱又道:“那六子平時可有什麼想不開的事?”

“沒有。”譚富龍搖頭道:“就算有,以他的性子也絕不會做出傻事。”

“這船上就這麼大點兒地方,人怎會無緣無故的失蹤呢?”朱昱思忖道:“難不成是那兩個搭船的小子搞鬼…譚老大,你知道他倆的底細麼?”

“這倆窮小子…”譚富龍正要答話,卻聽貨艙裡傳來一聲驚號。

雖然早就猜到結果,譚富龍還是心頭一緊。他和朱昱快步趕到底下貨艙,見劉老三、李老四、老十一幾人驚坐在地,中間一個麻袋敞著口,六子軟塌塌的臥在裡頭,已氣絕多時。

聽到動靜,水手們紛紛趕來。

毛老八捶胸頓足搶上前去,嚎道:“六哥!我的六哥!是哪個奸賊害死了你!”

林皓白和候遠站在最後,心中同樣肅哀傷悲,這船上就數六子和老十一待他倆不錯,誰知好人卻無好報。

劉老三忽地從地上拾起身,轉頭朝後跑去,他撥開擋在前面的王老五、權十三等人,左手攥起林皓白,右手攥起候遠,目眥欲裂,罵道:“小雜種!狗日的!說!是不是你倆害死了六子!”

候遠嚇得發抖,連道:“不!不是我,我們怎…怎會害死六哥…”

“不是你倆是誰!莫不是我劉張平害死的不成!”劉老三大聲吼道。

毛老八也衝了過來:“我們這幫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怎會自相殘害!三哥說的不錯,肯定就是你們兩個畜生下的毒手!”說罷掄起拳頭就往林皓白和候遠肚子上砸。

劉老三、毛老八幾句話一說,眾人心下均覺此事八九不離十,紛紛指著二人破口大罵,圍上去就要亂腳踢死。

候遠吐出一口酸水,只覺百口莫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慢著!”老十一喝了一聲,對譚富龍道:“老大,不管人是不是他們殺的,事情總要問清楚罷。”

“都退下!”譚富龍厲聲一喝,朝林皓白和候遠怒目橫眉,道:“說!是不是你倆乾的好事?敢說一句假話,將你倆手足剁去扔進江裡餵魚!”

候遠哭天喊地,指天發誓:“老大,若是我與老白害了六哥,就教天打五雷轟,全家不得好死啊!”

譚富龍一聽,朝朱昱拱手道:“朱少爺,我和這幫兄弟都是粗人,您說,此事該當何斷?”

沒等朱昱說話,劉老三便叫道:“還斷什麼斷,這船上就數他倆嫌疑最大!賊小子,別以為發個毒誓就能矇混過關!”

林皓白冷哼一聲,對劉老三道:“人是你殺的!”

劉老三駭然失色,心道:“莫不是昨晚被這小子瞧見什麼端倪?”佯怒道:“你這小子信口雌黃,信不信老子先拔了你舌頭!”

劉老三這一慌張,林皓白早已洞察於心,卻不明言:“你難道不是信口雌黃?”

“好了,好了。”朱昱壓著手道:“咱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趙神醫就在船上,不如先請他老人家過來瞧瞧六子的死因再說。”

譚富龍也有此意,安頓道:“十三,去請趙神醫過來。”又道:“老四,老五,先將這倆人綁了。”

“一定是他倆!”毛老八指著林皓白和候遠不依不饒道:“我記得六子喝多了在桌子上罵了他倆幾句,這兩個小雜種懷恨在心,知道老十一晚上輪班,艙裡只有六子一人,便害了他!”

候遠伸長脖子,叫道:“你血口噴人,六哥何時罵我們來著,我和老白喝得爛醉,早早就去睡了。”

劉老三接道:“六子酒性不好,你倆喝不下去的時候他確實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

林皓白此時心知肚明,大概猜到六子是被劉老三和毛老八合謀殺害,繼而栽贓嫁禍到他和候遠身上。但是如何洗脫冤屈,卻也一時想不出好辦法。

這時權十三請了趙光鼎過來,眾人讓開一條道。譚富龍抱拳道:“趙神醫,多有打擾,但人命關天,還請您看看我這兄弟究竟是怎麼死的?”

老十一強忍著淚,小心將六子的屍身從麻袋裡慢慢拖了出來。

趙光鼎徑直走去,俯身翻開六子眼皮,又捏起嘴巴,最後細細摸查了一番屍體的喉頭和胸腹,說道:“是被人以棉物捂住面門,窒息而死的。”

朱昱問道:“趙神醫,從這屍體上能不能查出些什麼來?”

毛老八嚷道:“朱少爺,還查什麼,除了這兩個來歷不明的狗雜種,還有誰會下手殺人!”

“我要替六子報仇!”劉老三狂吼一聲,撲上去一把又卡主林皓白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