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天的戀人

“要不我們，做一天的戀人，怎麼樣？”

訊息才發出去，李淑瞳便有些後悔，拇指在撤回選項與手機螢幕之間反覆橫跳。

對方沒有立即回覆，她補充一句:

“就一天。”

“好，我這兒最近一到晚上網路就波動得厲害。”確認答覆後，對方又問:“具體該怎麼做？”

“額……分頭行動，各自研究，待會兒說。”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懷著怎樣的心情發出這樣的提議，等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木已成舟。

從書桌座椅上起身要走的時候差點來了個傳說中的平地摔。

雖及時穩住身形，她的金屬流線型眼鏡卻甩飛在桌面。

由此帶來的後果是，她的虹膜由棕色自主變為暗金色，眼瞳由深邃黑轉亮金。

撿起眼鏡戴好，這一變化被掩蓋並中止。

她撥通堂妹李本嫿的電話，後者顯然對於這一莫名舉動表示好奇:

“姐，大晚上的，怎麼了？”

接著其列舉了一系列這個堂姐可能遭遇的狀況，隨即又自我否定了這些猜測。

突然，李淑瞳意識到自己竟失了智，問這個大嘴巴不是自找麻煩麼？

於是找個藉口，打算掛了電話:“沒什麼，就想讓你翻個身再睡……”

“神經病！”堂妹一聽這話直接結束通話電話。

她舒了口氣，雙手拍拍臉頰，發現臉有點燙。

好奇心這種感覺總是環環相扣，看了對方的照片，愈發好奇正臉長什麼樣。

這個人真的好似一個不沾凡塵的隱仙，且似曾相識的感覺愈發強烈。

總之第一觀感，眼緣不差，加之“相識”時間不短，不由心生好感。

這種奇怪的感戀還是人生頭一遭。

她從櫃子裡拿出彩色鉛筆和紙張塗塗畫畫。

凌晨將至，她卡著時間在零點將照片發給對方：“十八歲生日快樂，為你畫餅充飢。”

利用透視技法畫的生日蛋糕在特定角度下呈現呼之欲出的立體感。

對方近乎秒回：“多謝，可以的話，分你一半。”

“我想了想，或許戀愛沒必要公式化，今天我們就順其自然，如何？”

“所見略同。”

她看了一眼時間：“時間不早，該休息了，醒來沒準有驚喜。”

“驚喜麼……好，晚安啊，明早叫你起床。”

“晚安。”

結束聊天，李淑瞳單手托腮，關於所謂驚喜，陷入沉思。

約莫半小時後，她拿定主意，送他一首歌吧。

而且，要做就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這兩天父親和兄長都有事不在家，正好借那“秘密基地”一用。

老實說，她內心是忐忑的，要是被抓現行，後果很嚴重。

地下室的門緩緩開啟，隨著她踏足其中，玄關的紅外感應燈自動亮起。

“噠！”按下總控開關後，兄長的個人錄音室內各類裝置通電啟動，室內照明自動平衡光源。

將隔音門嚴絲合縫關上，她謹慎的將其反鎖。

出色地降噪效果，使得室內一片寂靜，有種心跳聲清晰可聞的錯覺。

她先依次檢查調音臺、電腦、多音軌錄音軟體、音效卡，電容麥和監聽耳機的使用狀態。

然後分別試了試吉他、電吉他、貝斯、架子鼓、電子琴的音準。

調整好攝像角度，她戴上黑色鴨舌帽，深吸口氣：“開工！”

然而還沒開工她忽然想起，這種電音搖滾風格對方會喜歡麼？

於是，她起身開啟了另一扇門。

可以看出，她的兄長涉獵頗廣，另一室擺的樂器更多：

竹笛，簫，壎，琵琶、二胡、箜篌，古箏、古琴，皮鼓、銅鑼、金鈸、木魚.....

最顯眼處放著一杆嗩吶。

妥妥的古今通吃。

“啊，既然要參加馭獸師海選賽的話，就用那首吧，來自異世界的進化曲。”

她自語一句，最終敲定錄製方案，回到電子錄音室，開始了各樂器演奏的分段錄製。

彈奏方面她指法嫻熟，遊刃有餘，錄製過程很順暢。

人聲部分，開嗓後，她先錄了和聲，主歌部分還算順暢，副歌錄了三遍。

做完這些已經凌晨兩點多，她伸了個懶腰，後期剪輯合成製作才是大工程。

將分段的音訊合成拼接，一遍又一遍的微調使各片段音軌節奏對齊，精細混響......

人聲部分她選擇保留原聲。

音訊處理完之後還得剪輯影片，她從沒這樣熬過夜。

凌晨五點左右，一時睏意席捲，不知不覺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嗯？”

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出頭。

短暫的睡眠並未緩解她的睏意，反而導致頭腦昏沉。

敲了敲腦袋，她拿起手機：“已經快沒電了麼......”

事實上，電量顯示還剩80%。

“早呀。”

“起床啦，親。”

“我先去鋤地了。”

王質爛柯在三個不同的時段給她發了三條訊息，一段影片。

影片很長，足足有十分鐘。

她點開一看，他今天換了一身方便做活的短衣，戴上草帽，肩膀上還趴著一隻外形如同白菜的奇怪小狗。

仍只看得到背影。

只見他手握鐮刀，負鋤下山，輕車熟路的沿著山間小道信步而行，所過之處，漫漫濃霧自行散開。

才下雲臺，又入方寸，時值秋季，漫山遍野的闊葉喬木林交相掩映，色彩繽紛。

往後走，林深樹密，清早柔和的陽光自樹枝的間隙透入，仍顯得林間晦暗，地面的裸岩上青苔滿布，整體畫風還算唯美。

直到......

一條紅黑相間丈許長的大蛇從他面前路過。

透過畫面可以看出，一人一蛇皆是一愣，相互短暫凝視，皆表現出“不行，我得走”的默示語言。

畫面異常抖動，變得很糊，影片至此戛然而止。

“哈哈哈！”李淑瞳忍不住幸災樂禍，瞌睡醒了一半，給對方發去訊息：“剛醒，你還好嗎？！”

不一會兒，對方回覆：“人沒事，魂可能還在路上，活快收尾了，待會兒說。”

說著，發來一段影片：

內容是山脊上長著一大片她從未見過的幾種植物。

末段，那隻模樣奇怪的小狗好奇的望著鏡頭，李淑瞳這才發現，這居然是一隻罕見的菜狗。

“二狗，別......”

首次聽到對方說話，她精神一振，講真，音色還不錯：行，你先忙，我這也得趕快收尾了。”

時間不早，得趕緊離開。

火速清尾後，她匯出檔案，憑記憶將這裡的一切恢復原樣。

甚至連各裝置的執行日誌和資料備份都清理得乾乾淨淨。

地面的灰塵，樂器上所觸之物的指紋一個不留，甚至連一根頭髮都沒放過。

可謂謹小慎微。

“呼，但願變態老哥不會發現吧......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四分之一秒後，她發現自己百密一疏，忘了關閉自動雲備份功能。

回到自己房間，李淑瞳這才找回安全感，所謂做賊心虛，大抵如此。

“來來來，正式送給你的禮物。”

將製作好的影片發了過去，她戴上耳機，溫馨提示：

“戴上耳機體驗更佳哈，一起聽吧，好了叫我。”

與此同時，另一邊。

看著預覽時長4分27秒的影片，王不留行依言佩戴與“手機”配套的無線耳機，回覆對方：

“準備好了。”

“行。”

對方訊息剛至，他點開影片，同一時間，不同地點，巧合般的同步。

影片一開始，穿著寬鬆白色睡衣，戴著黑色鴨舌帽的人先是略顯調皮的敲了敲鼓棒。

旋即畫面一轉，隨著其彈奏樂器，特寫場景變化，前奏響起，渾厚的電音先聲奪人。

隨後四種樂器的音色相互交疊，伴隨著鼓點帶來的節奏感。

開局炸裂，震撼人心。

王不留行當場呆住，她沒騙人，這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視聽體驗。

因為對方沒露臉，他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往後根據其白皙纖長的手指他這才驚覺一個事實：

她一個人組成了一個樂隊？

前奏驚豔，其一開口更是絕倫。

影片畫面至此被分割成幾等份，以此將彈奏和演唱畫面同時展示。

雖然聽不懂唱的什麼意思，但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因此而產生某種共鳴。

加之影片中不經意間的一個側顏殺，使得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摘下耳機，李淑瞳莞爾一笑，感覺還不錯，她問對方：“喜歡嗎？”

對方回覆：“媽媽問我為何跪著看手機！歌詞大意是？”

“不知道，跟著我哥學了點皮毛，他說來自異世界。”

“唔，大佬們請收下我的膝蓋。”

“哈，你說的沒錯，我哥這人除了不會打架和沒物件，好像什麼都會。”

她謙遜回應：“我這純屬小打小鬧，沒什麼技術含量。”

“你太謙虛了，講真，你的手特好看。”對方又說：“我好兄弟二狗也想聽。”

“聽吧聽吧，不要往外傳播哦。”

“好好好。”

兩分鐘後，對方發來訊息：“救命，他為什麼在原地打轉？！”

“啊哈？什麼鬼？”李淑瞳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發光了！他開始發光了！我感覺他是要進化？”

“這麼神奇？”

對方發來影片佐證。

果然，剛才還一小隻的菜狗，現在已經變成威風凜凜丈許高的“雪狼”。

她發去一張“流批”表情包，“那麼，比賽請加油。”

“愛了愛了”

“哈？”突如其來的一句，讓她愕然。

“......”對方回以省略號。

就這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透過拍攝影片的方式分享著各自的日常生活。

一個是自在山野的閒雲野鶴，一個是怡然宅家的文藝小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