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棍毫不留情地將水牢裡的妘央抵向了牆面,水聲嘩啦,髒漬飛濺到了鐵柵外的地面上。

冰冷的長棍發狠似的刺著他,叫他被迫抬著頭,仰視地臺上的人。

他垂著眼,似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般,毫無反應。

蒼蠅亂飛,落在他滿是乾涸血跡的臉上,鐵鏈搖晃,生生拖拽著他,叫他無法倒下,無時無刻不保持著站立狀態。

這樣長時間冰水浸泡著,被鐵鏈生拉硬拽,傷口被蚊蟲啃噬——能堅持在現在,已經算是奇蹟了。

螭睥睨著他,淡淡說:“還真是頑強。”

這麼看,他倒是個好料子。

螭用著鐵棍,似故意般,尖端狠狠扎著他胸口處那被草草包紮著的傷口。

碾壓,刺捅,要激怒他似的,幾乎是在往死裡捅。

漸漸地,髒到發黑的汙水,染上了粘稠的紅。

但那雙手被鐵鏈束縛,拉開兩側的人,垂著頭,依舊沒有反應。

對於這般侮辱似的折磨,似乎已經麻木了。

再疼,也疼不到哪兒去。

動也不動彈,任憑著鐵棍刺捅他,任憑著自己的傷口被刺到潰爛,膿液流出,也不躲。

如此這般,倒叫螭感到有些無趣。

鐵棍正要放下,此時,地牢外有傳信計程車兵匆匆而來。

“陛下。”士兵行了一禮。

“說。”

士兵低著頭道:“夏侯大人傳來訊息,找到妘姒公主了。”

聲音一出,在寂靜的地牢裡,方才還沒有一絲動靜的妘央,被鐵鏈困束著的手,微微一顫。

這一變化,螭看在了眼裡,他挑了下眉。

“只是……”士兵遲疑,道,“公主殿下她逃入了鬼陵,鬼陵危險,大人目前無法——”

“你說什麼!?”

螭似乎是知道鬼陵這一地方,鬼陵兩字一出,他轉頭,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她怎麼可能去到——”

話說到一半,他甚至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務必把她拖回來!”

鬼陵,那可是個任何活物都只進不出的地方。

妘姒去了那裡,那不就意味著——

妘央已經無足輕要,他拂袖而去,步履匆匆。

地牢裡很快就恢復了以往的沉寂。不遠處,依稀,仍有妘黎恍恍惚惚的哭聲傳來。

“嗚嗚嗚……嗚嗚嗚……”

地臺下,水面漸漸平靜。

那垂著頭的妘央,似死了一般,只剩一口氣的妘央,在黑暗中,在密密麻麻的蒼蠅飛舞下——他慢慢地,抬起了頭。

一度艱難,緩慢,慢得似乎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頭顱,細微抬動,散落的頭髮下,發腫發青的雙眼,已經睜不開了。

全身水腫得太過厲害,此刻,他連話都已經說不出來。

明明僅剩了一口氣,但他卻還在撐著,咬著牙。

鬼陵……

姒姒……

不甚清醒的大腦,叫他難以去思考。

他沒法去想太多,只本能地,拼盡全力地,去感知——

感知遠在天際,不知在何方的人兒。

他們是兄妹,血濃於水,魂脈同源,他可以感知到她。

只要他靜下心,沉住氣,集中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