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無法填滿,他也無法填滿,不管做什麼,都無法。

身體承載不住魂體——愈發孱弱,就愈發承載不住。

到最後的結果也只能是……

“天意不可違,生死有命,還請您……節哀。”

花落了,窗邊那絢麗明豔的彼岸花輕飄飄地落下。

花瓣破碎支零,飄落在地,黯然失了色,一點一點,化作縷縷輕煙,隨風散去——那是雲姒當初一時興起之餘在這裡種下的。

原先只能生長在地獄屍海中的彼岸花,在她的照拂下,也能在這裡長得很好,生得旺盛,勃勃生機。

但現在……

房間裡的人兒靜靜沉睡著,雙眼垂閉,像是個沒有生氣的瓷娃娃般,蒼白的面容沉寂,一動不動,失了血色的手指白得近乎透明。

沒了生機,什麼都沒了,好似一具空殼——唯有那胸腔處清淺的起伏在證明她還活著,而不是死亡。

窗邊的花一天天地,在褪色衰敗,綠葉枯萎,花枝軟垂,蜷縮著,似乎也要隨著她一同沉沉睡去。

此刻屋外,沉寂長久。

……

……

……

雲姒醒了,醒來的那一天——花悄然地開了,悄然生出一隻小小嬌嫩的花苞,露出些許含羞帶澀的春意,猶如新生的,睜開眼睛好奇觀察世界的新妙少女,穿著漂亮的小裙子,坐臥窗沿。

透過窗,往裡看去,只看著屋裡相擁著的兩個人,在貼耳說著話。

剛剛醒來的人兒,睡醒了,精神頭還是好的,眼睛亮晶晶的,蒼白無比的臉也有了幾分淡淡的血色。

挨在君九歌的肩頭,靠著他,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裡,聲音撒嬌似的。

“我……我懷孕了。”

“我們以後……有孩子了。”

她很高興,想著第一時間告訴他——而他,只是扯唇笑了一下,低低嗯了聲。

溫柔摸了摸她的肚子,注意力似乎全然不在孩子上,只在她的身上,他輕聲問:“會不會覺得餓?要不要吃些東西?孩子……孩子可有鬧你?叫你不舒服?”

雲姒抱著他,搖頭,雙眼彎彎:“不會,我不餓,它很乖,我喜歡它。”

“你呢?你喜歡它嗎?你希望它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等生下來,你覺得它會像你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點?”

剛醒來,她只關注孩子,而不在意自己,還在傻乎乎地開心。

君九歌閉了閉眼,將喉中酸澀艱難嚥下。

慢慢地,他鬆開了她,輕輕握住她的肩膀,深凝紫眸與她對視,溫聲,又問了一遍:“真的不餓嗎?還是吃點吧,我做了點清口暖胃的米粥,吃幾口好不好?嗯?”

與她說話都是萬分輕柔的,絲毫不會大聲。

雲姒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說:“可是……我不是很餓誒……不想吃,沒胃口。”

而且,他們不是在說孩子嗎?他怎麼總問她餓不餓?

難不成……

“你不喜歡這個孩子嗎?”她直勾勾看著他,忽然問。

“你……在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