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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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一日 上都
距離詔書頒發已經過了九日，期間，越晚卿一直找各種理由遞拜帖進宮求見公主，都被駁了回來。
“表姐！”
我正在房中嘆氣，思考著該如何幫沐清屏逃出來，便聽見越晚卿的聲音。
越晚卿焦急的跑過來，推開門。越晚卿是最知禮數的，氣喘吁吁的看著我，難得看見她如此著急。
見她如此，我立刻站起來看著她問道：“怎麼樣了？”
越晚卿點點頭：“可以了，可以進宮了。”
我喜出望外，快步走向她。
她拉著我便往府門外走，邊走邊開口道：“表姐，詔書頒佈以後，陛下嚴令外人去見公主殿下，我還是求了父親才得來的機會。”
我不禁諷刺道：“這麼嚴？他是怕公主跑了？真是個好父親啊。”
越晚卿繼續說道：“所以時間有限，你只能進宮待一個時辰。把該說的話以及你的計劃一併和公主殿下說清楚，不可逗留。”
說著，我們二人便到了府門前，越晚卿推著我上了馬車。我轉身看向她仍站在原地。
“你不去嗎？”我疑惑道。
越晚卿搖搖頭：“表姐，我自是不怕死，可我要為父親母親考慮一二。此次便不能陪你入宮了。”
我點點頭，我是理解她的。畢竟她是越家的獨女，越太師又一向是陛下的眼中釘。
若是日後計劃成功了。那麼陛下追究，她若是參與了難免要被問責，從而牽連越太師。這無疑是給陛下送去越太師的把柄。
而若是隻有我一人進宮，再加上我那個便宜父親的人品。陛下自然不會將兩件事聯絡到一起。
“那你在李府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越晚卿點點頭：“嗯，表姐快些去吧。”
和越晚卿告別後，我便催促著車伕快些往皇宮趕去。
大約過了一刻鐘，馬車到了皇宮門口。我下車遞上越晚卿給我的拜帖便進了宮。
“李小姐！”
剛進宮門便被一個小宮女叫住。我遲疑了幾秒後走向她。
她繼續開口道：“李小姐，公主殿下聽說你要進宮，便讓我在此等你。”
“公主殿下人呢？”
“殿下此刻正在長樂宮中等你，請跟我來。”
說罷，我便跟著那名宮女往長樂宮走，走了大約一刻鐘終於算是走到長樂宮，好在長樂宮離宮門比較近，否則還要走更久。
走進長樂宮，只感覺到處透露著素淨。與從前的繁華截然不同。
我走進內殿，看見沐清屏正坐在殿內擺弄著棋子。她的面容明顯素淨了許多，臉上又滿是愁容。與從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公主截然不同。
直至我走到她身邊她都未曾察覺，我開口道：“你什麼時候也喜歡下棋了？”
她聽見聲音先是嚇了一跳，手中的棋子掉落。隨後便看著我愣住了。
我俯身撿起地上的棋子放回原處，她愣了幾秒後回過神來，笑著望著我：“你來啦。我聽說你今日要來，早早的讓她們沏好茶了。”
說著，她便端起旁邊放著的茶壺斟茶，茶斟了半盞，用手去摸時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呀，茶涼了。我讓她們重新沏一壺來。”
說著便要起身，我叫住她：“不用忙了，我不渴。”
她愣了一下，將手中茶壺放下。我開口問道：“你等了多久了？茶都涼了。”
她笑笑的望著我，一臉輕鬆的說道：“忘了，知道訊息以後便一直等你來。冬日裡，這茶涼的還真快。”
看她這樣，我一時分不清她究竟是好是壞。或許是不想讓我擔心，便只好故作堅強。
我開口道：“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你可以跟我說。”
她笑了笑：“我有什麼委屈的，我是公主。天底下誰能讓我委屈啊。”
她的語氣好像很輕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她。
我此刻便想，如果越晚卿在就好了。她一向會寬慰人，而我一向不會說話。
“你當真願意嫁嗎？”我一臉正經的問她。
她見我突然嚴肅，自己便也嚴肅了幾分。開口道：“此事，無關我願與不願。陛下這個人你恐怕也知道，若是他決定了，即使我不願，也無可奈何。”
“可是我聽說，在那場宴會上，陛下詢問過你的意見。”
沐清屏笑了笑：“你當真覺得陛下是在詢問我的意見？陛下這個人口中滿是百姓和天下，實則左右搖擺，虛偽冷漠。這天下便只是他的一局棋，你、我、晚晚，甚至於所有人，都不過只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
我有些心疼的看著她，我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聽著她說。
“陛下其實早已經決定了，否則他不會讓棠溪墨進宮，更不會設一場宮宴讓我在眾人面前承諾，以此來滿足他的虛榮心，襯托他明君、慈父的形象！”
“那你就這樣心甘情願的犧牲自己的幸福嗎？”我問道。
“既為棋子！就應當配合執棋者走完這一步。這不正是一枚棋子的命運嗎？”
我沉默了，我發覺她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變了。好像一瞬間長大了，眼中的光澤也黯淡了。明明上次見她還只是隔了不到一個月而已。
沉默了片刻，沐清屏突然看著我問道：“你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嗎？不會是聽我說這些的吧？”
被她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正事來了。
我看了看，確認四周沒有人，便伏在她耳邊小聲道：“有事，我要幫你逃出去！”
“啊？”她有些疑惑的看著我。
“西戎那麼遠，你嫁過去還不知道要受什麼苦。你放心，我已經求了祁風澤，還有周令儀，我們都願意幫你逃走，只是以後，你恐怕要捨棄公主的身份了。”
聽到我的話，她眼中的光又恢復了些，我看著她望著我發愣。
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終於回過神。伸手抱住了我，我有些不明所以，伸手撫一撫她的背，想盡可能的給她一些安慰。
我一邊安慰，一邊小聲說道：“沒事的，收拾東西，我們走。不想嫁就不嫁！”
又是一陣沉默，沉默過後她鬆開了我。笑著看著我。
我繼續說道：“就在你出城那天，在城外我就帶你走。如果你怕被發現就找個人代替你......”
她打斷道：“西戎皇子見過我，你騙不過他的。”
我又開口道：“那就...那就說你在路上被暗殺了....”
她搖搖頭：“不行的...”
“或者我們還可以......”
“苑苑...”她喊道。
我不再開口，看著她的表情。
她搖搖頭，笑著望著我開口道：“別為我費力氣了，苑苑。我不想你受牽連。”
“可是....”
“我是公主，這是我的責任。別再說要救我走，或是讓別人代替我的話了。她們也是宣國的百姓，我又怎麼能讓別人去替。若是因此再次開戰，又要有無數百姓陷入苦難，我不想如此...”
“那你呢，你救她們，誰來救你？”
沐清屏笑著搖搖頭：“無人能救我，我只希望你和晚晚，祖母和四哥。你們安然無恙，便是最好了。”
我沒有再多說，她也不便出宮。依依不捨的送我到宮門口。我回頭看著她的眼神，從前的那個小公主再也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