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清晨

太極殿內諸位大臣肅立殿中,宣帝剛剛接到吳州刺史上奏的摺子,上面詳細的寫明瞭賑災的隊伍路經汾陽縣時發生的事,順便還在裡面誇讚了四皇子和五公主。

但是重點寫的還是五公主沐清屏的所作所為,令人歎服,不失皇家顏面等等。

宣帝看完手中的摺子說道:“這是吳州刺史遞上來的摺子,上面說,賑災的隊伍路經汾陽時,五公主懲治惡官之事。太師和丞相也都看看吧。”說著,他便將手中的摺子遞給了陳內侍,陳內侍走下臺階徑直的將奏摺遞給了越太師。

越太師翻開那摺子看了看,隨後便遞給了左相。

其實在賑災隊伍剛走的時候,他便早在其中安插了自己的人,不為別的,只為了自己女兒的安全。所以賑災隊伍的動向他當然瞭解。

越太師:“陛下,五公主有如此風範,真不愧是天子之女。”

宣帝聽了這話,嘴角止不住的笑。

左相:“五公主殿下有如此大功,陛下可想好如何賞賜她?”

“朕也是剛剛知道,賞賜此事先不必提。待他們賑災歸來以後,朕再做封賞。”

宣帝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卻也明白他們這些人的想法。只要立功的是沐清屏不是沐懷安就好。若立功的是沐懷安,那這帝位之爭說不定又要再添一人。

旁邊二皇子和三皇子二人看著宣帝的表情,二人心中各懷鬼胎。

下朝後,宣帝坐在御書房內陷入深思,絲毫沒注意到手中筆墨早已滴落下來沾染了紙張。將原本潔白的奏章汙的一團黑。

“陛下?陛下?”

聽到陳內侍的喊聲,宣帝回過神,放下手中的筆。

“今日朝堂上,怎麼沒見祁風澤?”

“祁將軍告假了。”

“告假”宣帝緩緩的重複這兩個字。

“為何告假?”

“說是祁將軍舊傷復發。”

“是嗎,那一會兒就派人去看看他。”

“是”

片刻後他又接著說道:“朕這個女兒還真是聰慧啊,怎麼從前沒有發現。”

陳內侍笑了笑道:“陛下,五公主在太后娘娘身邊長大,也沒出過宮,自然一直都是乖巧的樣子。”

“她也是時候該考慮婚事了。”

“五公主殿下還小呢。”

宣帝思索著,自從看了那道奏摺以後他便對沐清屏有了新的看法。從前他只當沐清屏是個單純的小公主,如今倒是有了此等見地。

宣帝看著眼前白紙上的汙點:“看來司鈺這個人,還真是有幾分才能。”

“是,司大人教導公主殿下當真是用心了。”

宣帝突然變化了眼神,有些陰暗的死死盯著面前那張紙,緩緩的吐出幾個字:“那件事怎麼樣了?”

陳內侍:“他似乎是發現了些端倪,不過應該還沒查到真相。”

“發現了什麼?”

“當年政罰司的人去辦事時,沒有做乾淨。還漏掉了一個,那人被他找到了。這兩月都一直住在他的府中。”

正說著,門外走進來一人,那人身著黑色夜行衣。

“拜見陛下。”

宣帝緩緩開口道:“陳影,朕有件事要你去辦。”

陳影看了一眼旁邊的陳內侍,陳內侍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宣帝:“殺了那個人,做的乾淨些!”

陳影:“是”

說罷,陳影便消失了蹤影。

宣帝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道:“你這個兒子,做事讓朕很放心。”

“陛下謬讚,他只是個蠢笨的孩子,只知道做事。”

“知道做事就好了,還有嘴巴要嚴。”

“陛下放心,老奴已經交代過他了。”

原來那黑衣人正是陳內侍在多年前收養的乾兒子,此後便一直悄悄養在身邊,後來教他武功,培養他成為一個殺手。

自那以後,陳影便一直在像個影子一般,永遠在世人看不見的地方。為宣帝辦事,專門處理那些麻煩的人。

陳內侍雖只是個內官,卻武功極高,自年輕時便一直跟著宣帝。那時宣帝還沒有登基為帝。

有一次,他奉旨入宮面見太后時,在路邊遇見了正要被處死的小太監,細細詢問後才知道,原來是打傷了人被總管處罰的。

那小太監有些武功在身上,總管太監見他會武功,便以刺客之命要處死他。

這一幕正好被路過的宣帝看見,於是便出手救了他。而這名小太監,正是如今的陳內侍。

自那以後,陳內侍便記下了宣帝的救命之恩,發誓此生誓死追隨他。

於是他便悄悄為宣帝打探宮中的各種訊息,要說宣帝能夠順利登基為帝,也應該有他的一份功勞。

後來,陳內侍便一躍成為了總管,是宣帝最信任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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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春玉樓中

那戴面具的男人看著眼前的黑衣人問道:“不是說要行動嘛?為何你們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動作?”

“相爺著什麼急啊,人已經在路上了,您就瞧好吧。”

“會不會跟賑災的隊伍起衝突?”

“不會,到時那裡大亂,上都城必然很快就會得到訊息。宣帝自然是要派人前去平亂的,所以……”

那黑衣人話未說完便停住了,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故作啞迷。

那被喊做相爺的人接著他的話說道:“所以你們要趁著上都城中無守將之時,攻下上都城。”

黑衣人放下手中的茶盞,陰暗的笑了笑:“相爺明智。”

“就怕你們不能撐不住祁風澤的攻勢。”

“所以到時還要請相爺在朝上助我們一臂之力。”

“什麼?你們還要本相出什麼力?”

“請相爺倒是極力勸說宣帝,派祁風澤前去平亂。周令儀和高朗皆不在上都,若是祁風澤再離開,這上都城無厲害的守將。豈不是唾手可得了。”

“絕不可能,萬一沒有成功,本相必然暴露。”

“相爺。”那黑衣人重重的叫了一聲。

接著陰險的說道:“您可別忘了,您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此事您做也待做,不做也待做!”

“好”

他答應了一聲,接著聲音放大了些,有些生氣的說道:“姑且就算你們能夠成功。待祁風澤平了亂,周令儀和高朗從西州回來。他們三人合力,這上都城你還守得住嗎?”

“相爺放心,他們回不來了。”

那黑衣人站起身,緩緩的走向他,逼近他的臉說道:“再說,待我拿下上都城,手刃宣帝,殺了那兩個皇子。就算他們能奪回上都城,又有誰能繼位稱帝呢?”

“你別忘了,還有一個沐懷安。”

“那就讓他死在賑災的路上。”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行動?可別讓他死的太早。”

“相爺放心,其餘的是我們自會安排。您只要等匪患的訊息傳到宣帝的耳朵裡時,在朝堂上多多進言,能夠讓祁風澤前去平亂便好。”

“知道了,本相定會促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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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祁府

祁風澤看著眼前那書信,上面寫了賑災隊伍的訊息。自從賑災的隊伍離開上都那天起,他便派人跟著,時時彙報訊息。

咚咚咚——

“進來”

朔風走了進來,看著書桌前的祁風澤:“侯爺,前廳那些東西還沒有處置。”

祁風澤抬起原本垂的很低的頭,起身將那書信燃燒在燭火之上,一邊說:“收進庫房便是,何必來回我。”

“屬下還有個訊息不知該不該說。”

“說”

“李小姐她......”

祁風澤一聽見這三個字,猛地回過頭看著他問道:“她怎麼了?”

“屬下問了探子,李小姐似乎和四皇子走的很近。”

“是嗎?”祁風澤轉過身低下了頭,思索了片刻說道:“你為何要查問他的事?”

朔風一臉單純的說道:“屬下只是覺得,您最近很關心她。”

“我沒有”

“是,那下次屬下便不問了。”

“不,接著查問”祁風澤果斷的說出這句話。絲毫沒發現身後朔風的表情,朔風此刻滿臉寫著‘拿捏’二字。

“還有一件事。”

朔風有些疑惑,試探性的問:“什麼?”

“想辦法,讓她和四皇子不要走的那麼近。”

兩人正在書房說著,突然聽到門外不知是誰急匆匆的喊了一聲:“有刺客,抓刺客——”

聽到這話,祁風澤猛地轉身,兩人對視一眼便急忙推門而出。見那刺客全身黑衣蒙面,一躍而上屋頂。

朔風急忙追了上去,朔雨遲遲趕來,站在祁風澤身邊說道:“侯爺,柴叔死了。”

“什麼?”祁風澤瞪大了雙眼,又看向那刺客的方向,奪了朔雨手中的劍說道:“看好府裡。”

隨後,他輕功一躍便上了房頂,向那刺客逃跑的方向追去。

追了片刻,在城外的林子裡發現了那刺客和朔風打鬥的身影,刀光劍影之間,朔風有些落於下風。祁風澤見狀當即提劍向那名刺客衝了過去。

那刺客翻身一掃,一腳踹在朔風的胸上,手中刀擋住了祁風澤刺來的劍。兩人隨即拼殺起來,祁風澤發現,這名刺客的武功絲毫不輸自己,的的確確是個武林高手。

兩人一刀一劍對峙了片刻,祁風澤覺得這樣打鬥必然要僵持許久,並且太過費力,到最後不過是兩敗俱傷,他看準時機,抬腿一掃,猶如重鞭猛擊,直擊刺客胸膛,將他逼得後退。

那刺客見情形不妙,迅速從腰間掏出黑球一樣的物體重力摔在地上,霎時間飄起濃煙。

“不好!”祁風澤驚歎一聲,接著向那濃煙中追去,發現刺客早已不見了蹤影。

祁風澤和朔風兩人回到府中,急忙去檢視柴叔的情況,他是一刀斃命的,那刀刺入他的喉嚨又快速拔出,鮮血四濺,再難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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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日晚,賑災的隊伍到達定州保禾縣

此刻到保禾縣城門外,正要進城,我們幾人坐在馬車中,周令儀突然縱馬來到馬車的車窗前輕輕喚了一聲:“公主殿下。”

我們幾人聽到聲音,我連忙將身旁馬車窗簾掀開。

沐清屏看是周令儀便開口問道:“周將軍,何事?”

“前方就要入城了。”

“那便入城吧,不必來稟此事。”

“是,只是那個人在後面跟著,末將不知該如何處置。”

“那個人?”

聽到這話我們三人都迷惑了,原來是有人在後面跟著。

“是那名少女,她已經跟了一路了,自長營縣城外一直到這裡。”

“什麼?”沐清屏驚訝道。

我和越晚卿也驚訝了,從長營縣城外到這裡足足要走兩天,她一直跟著都沒吃東西,怎麼受的住?

沐清屏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她連忙說道:“快把她帶過來。”

片刻,周令儀將那少女帶到了馬車旁,沐清屏掀開車簾看著她,那少女也呆呆的看著她的眼睛。

沐清屏:“你為何一直跟著?是何人派你來的?”

那少女一言不發,只知道搖頭,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

沐清屏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罷了,你上來吧。”

那少女上了馬車,隨後便同我們一行人一起進了城。

待安頓好以後,便趕緊帶她吃了飯。飯後那少女便和我們兩人一同在沐清屏的房中,沐清屏坐在桌前問她什麼她都不說只是搖搖頭。

越晚卿發覺不對勁,於是便開口假意說道:“公主殿下,我和表姐還有事,這便告退了。”

“啊?”我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沐清屏似乎讀懂了越晚卿的眼神,輕輕“嗯”了一聲,隨後我便被越晚卿拉了出來。

“不是,為什麼這就走了?還沒問清楚呢。”

“噓。”她比了一個手勢,於是便拉著我躲在門口偷聽。

只聽裡面傳出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你為何一直跟著我們?”

“我無處可去”

我和越晚卿對視了一眼,我驚呆了,睜大了雙眼,用極小的聲音對越晚卿說:“她會說話呀?”

“因為無處可去,所以便跟著我們?”

“是跟著你,你買了我。”

“我不需要丫鬟,更不需要侍女,你已經自由了。”

“我無處可去。”

“可是你跟著我也沒用啊。”

“我可以保護你。”說罷,那少女砰的一聲手掌劈開了面前的桌子

“怎麼了?怎麼了?”我和越晚卿聽到聲音立刻推門進去。

只看見公主震驚的表情看著那少女以及面前被劈成兩半的桌子。

我和越晚卿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少女,我猜出了原因,不自覺的感嘆了一句:“我了個去,怪力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