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災難降臨。

還有九十天......

老舊的出租屋內,難得的太陽光從窗戶口照射進來,恰好照在沙發上躺著的女人身上。

姣好面容彷彿被金燦燦的陽光渡上了一層薄紗,女人輕閉著眼睛,像是睡著那般就這麼安靜躺著。

而在他的對面。

則是坐著一個手中把玩著核桃的男人。

不多久客廳大門被人用鑰匙擰開,蘇早提著兩袋東西走上樓來,那都是他買的食物,為這段時間供給一些伙食。

“東西買上來了,這是退的錢。”

蘇早把袋子放在茶几上,裡面裝著的基本都是些速食食品。

沒有辦法。

最近願意開門營業的商家越來越少,並且不知道是哪兒有傳出去風聲,導致大家開始有意無意的囤積食物和藥品,就這點東西,他都走了很遠才買到。

“錢你就留著用吧,估計你現在應該也餓了,桌上東西你先拿去吃。”陸初十沒有把茶几上的錢給拿回,而是就這麼對蘇早說道。

“你不吃?”

“我還不是太餓,不著急......”

蘇早也沒過分的勸,畢竟陸初十吃不吃東西與他毫無關係。

把罐頭的蓋子給掀掉,他從廚房中找了支許久沒用過的勺子放在水龍頭下衝洗,隨後蘇早就沒管太多的自顧自吃了起來。

罐頭的味道其實也就那樣。

由於需要儲存時間,所以大部分罐頭的鹽味都很重,當然蘇早沒有嫌棄,他對食物的要求沒那麼多,只需要能夠吃飽就行。

一邊吃著,蘇早一邊把目光投向了沙發上的有間......

對方此時的傷已經好了大半,除了仍舊沒有甦醒之外,相比起最初見到對方的時候,老實說情況已經好了很多。

如此想著,蘇早不禁開口對陸初十問道:“她還有多久才能醒過來?”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蘇早的耐心也被消耗了許多。

關於進入到禁忌劇本的事情,如果不是陸初十的強硬要求,那他怎麼說也不可能等下去......

“怎麼?很著急麼?”

陸初十轉頭打趣著說道。

“不用那麼急,現在還有時間,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大概還需要等一個月左右。”

“一個月左右?”蘇早沒想到會這麼長,驚疑的看向陸初十,他真想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耍自己。

“嗯,就是這個時間。”陸初十肯定的點頭道。

他看出了蘇早心中的情緒,稍稍笑了下後補充著說:“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到,這是我的原則,你不需要擔心我是騙你之類。”

聽到陸初十的保證,蘇早其實也沒多大譜。

關於信任這個問題一直都很嚴肅,事實上假如陸初十真騙了他,那他也不能夠把對方怎麼樣。

相對的,他現在擁有的能力還是陸初十借來的,所以蘇早也只能有信任這個選擇。

沒有再繼續多問。

兩人都短暫的陷入了沉默......

蘇早低頭吃著東西,陸初十則緩緩起身來到窗戶邊上,享受著陽光照在身上的暖洋洋感覺,他心中思緒萬千,腦海中的回憶開始飄向很久之前。

那是一段。

比起現在來說很古老的回憶。

“距離下一次長眠,好像沒剩多久了......”

......

...

滿目可視的,是大雪殷遍了的泥地。

紛飛而落的雪花,被夾在其中的刺骨冷風帶離到城鎮屋簷頂上......

巷道處總不缺用力裹著衣袍的人,呼著熱氣搓手守在自己販賣已結上霜的青菜。

或是某些地方搞來糊弄人說是養生建骨的東西......

冬季天氣的街道,總是那麼人煙稀少。

老舊平房處的屋簷角下,男人坐在樓層階梯上,用力的搓著雙手想要給自己身體回點暖。

陸初十隻覺得這天實在太冷,簡直冷得刺骨,冷到他的大腦陷入麻木。

寒風不停的往衣領口鑽。

不管他怎樣把自己身上的衣裳給裹得嚴實,都沒法抵禦住這股陰寒的天氣。

相反。

尺碼過小的衣服把他勒得太過難受,不說是站起來活動,就連呼吸方面都不是那麼順暢。

陸初十有病......

他得了長生的病。

望著眼前街道的繁華,和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模樣相比,他只覺得一切都實在發展太快,每次只要一閉眼睜眼,整個世界就和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而每過十年,他就會進入一次不可抵抗的長眠。

長眠的時間每次都會不同,有的時候只有兩三天,有的時候是兩三年,有的時候又甚至會有二三十年......

由於還不清楚現在的時間日曆。

所以陸初十也不清楚自己這次到底是長眠了多久。

不過看眼前世界的發展模樣,他估計著自己應該是睡了挺長時間,畢竟至少在那之前,他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什麼鐵盒子在街上亂跑。

“餓嗎?需不需要這個?”

一道溫柔的聲音在陸初十耳旁響起,當他抬起頭來時,卻發現是個笑吟吟的女人在對他說話,同時手上還拿有兩個熱騰騰的包子。

“給我的嗎?”

陸初十有些不太相信的指了指自己,畢竟他和女人都沒有見過面,就這樣給東西,他懷疑對方是不是認錯人了。

“嗯,給你的......餓的話就快吃吧。”

女人回答說道。

她看上去三十左右年紀,正值成熟風韻的時候。

陸初十不明不白的把包子接下,隨口又低頭說了聲“謝謝”。

包子很好吃。

起碼在這樣的環境下,陸初十沒有覺得比這包子要更加好吃的東西了。

本意上他是不太願意接下這東西的,終歸來講還是因為不認識女人,不想這麼輕易的去接下別人東西,可他實在有些餓了,並且在咬了包子一口後,他就沒有辦法再停下來。

對此,女人只不過是笑了笑然後沒說話。

她直起身子邁步掠過了陸初十,直接拿出鑰匙,開啟不遠處的房門,然後走了進去。

“原來她是住這兒的......”

陸初十咀嚼著口中包子愣了愣神,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好就待在別人家屋簷下。

難怪對方會請自己吃東西。

要是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在回家路上,有看見像自己這樣流浪漢般坐在自己家門口,都會害怕的吧......

順手拿出兩個包子給對方稍微提升下好感,這樣一來也就可以減少心裡面的恐懼,陸初十認為女人之所以要這樣做,應該就是出於這種原因。

“算了,吃完東西,就換個地方待吧。”

陸初十搖了搖頭,望向了眼前的皚皚白雪。

這種事情他沒少經歷過,由於長生的病,他的父母早已經死去,當初的家已經變成了廢墟,每一次醒過來,長眠時間短點還好。

要是時間太長,每次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困難開局。

特別是在這種寒風刺骨的冬天,對陸初十來說簡直是巨大折磨。

身上沒幾件可穿的衣服,又挨凍又捱餓,走上幾步路都感覺是在跟自己的身體較勁。

吱~

開門聲在陸初十耳旁響起,他下意識轉過頭去,卻是發現剛才進家的女人又出來了......

“我這兒有幾件閒置的衣服,你穿這麼少,拿給你加點衣服吧。”女人說著,手裡正提了一件長長的棉衣。

女款的,比較舊。

但的確是件可以解決當前處境的衣裳。

陸初十見此又愣住了,他有些揣摩不透女人是怎樣的想法。

而見陸初十沒有動作,女人竟直接緩緩走上前來,自顧自的把衣服給他披上,感受到寒風立即被遮擋許些,陸初十的嘴唇動了動。

想要說些什麼,可最後又什麼都沒說......

“外面天冷,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家待待,家裡面就我一個人,你不用害怕。”

女人依舊保持著臉上笑容說道。

這句話聽在耳朵裡,陸初十開始懷疑對方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自己這麼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大男人,居然在不認識的情況下直接把自己邀請進家?

並且,還特意說明了只有她一個人。

讓自己不要害怕?

該害怕的人,好像是弄反了吧......

陸初十心裡這般想到,根本弄不懂對方到底是什麼腦回路。

...

兩分鐘後。

他稀裡糊塗的進了女人家裡,由於時間太過於長遠,陸初十已經記不清當時自己是在怎樣情況下才會進去。

好像是因為女人盛情邀請?還是因為自己的確很冷?

這些都不重要了。

陸初十隻記得女人家中的傢俱擺放和裝修模樣。

那是一所很大的房子,寬敞明亮的客廳,精緻典雅的廚房,書房,休息麻將區各種應有盡有。

最裡面的拐角處還有安裝樓梯,對方家裡是個很顯然的複式裝修。

坐在電爐火旁邊,看著電爐火上鋪著的漂亮桌布,陸初十有些坐如針氈......

女人對他的到來貌似很是放心。

就這麼任由他坐在沙發上,她自己則是在冰箱裡面拿出些許食材,就進入到廚房中忙碌起來。

天花板上吊著的大燈很顯眼,即便天色還不算晚,但女人也有早早的把燈給開啟。

陸初十記不清自己到底在沙發上坐了多久。

只記得他在飢腸轆轆時候,恰好聞到了廚房中有傳來飯菜香味......

“今天家裡沒什麼菜了,你就湊合著吃吧,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下次我再給你做點其它好吃的。”

猶如聖母心爆棚的女人對陸初十說道。

一邊說著,她一邊從廚房中端出了剛剛炒好不久的菜品。

菜倒是很簡單,只是一道樸實無華的青椒炒肉,一道西紅柿炒蛋,外加一道熗炒空心菜罷了。

不過就這麼簡單的幾樣菜式,在女人手藝下卻香得離譜,氣味鑽進陸初十鼻中時,他都快要按耐不住想拿筷子的衝動......

“沒事的吃吧。”

“平常家裡面就只有我一個人,總是一個人吃飯挺沒意思的,你來家裡,就當作是陪我了。”

似乎是看出了陸初十的猶豫,女人輕笑著說了這麼一句。

主人家都這麼放話了......

那陸初十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再含蓄下去。

他道了個謝,隨即便開始對桌上的飯菜開始狼吞虎嚥!

女人看見陸初十吃得這麼香,也不知道是心情愉悅還是怎麼的緣故,臉上笑容變得更甚。

比起陸初十的窘迫。

她吃起飯來時倒很是優雅。

明明就這麼簡單的幾個菜式,卻被女人吃出了三星米其林的感覺......

最終飯菜被一掃而空,做的量剛好讓陸初十給吃飽。

女人毫無怨言的整理著桌面上殘局,就算是陸初十提出要幫忙,她也順勢婉拒。

而透過交流。

陸初十也是得知了女人的名字。

李雅桉......

名字不算特別,不過聽上去就感覺和她本人氣質一樣,清新淡雅,讓人感覺到莫名的舒暢。

李雅桉的父母住在老家,她是來到這裡工作,平時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整日裡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二十四歲那年李雅桉結過婚,可沒過一年時間,她的丈夫就不幸的出車禍死亡,又留下了她獨自一人。

在那之後有過男人追求李雅桉,可由於喪夫之痛,她最近一個都沒有同意,只是在最近這段期間,才慢慢放下了當年的那個意外,準備開始接受新生活。

嗯,這些都是李雅桉自主告訴陸初十的......

“我們都沒有見過,你就這麼放心把我帶到你家,你就不怕我是壞人麼?”

陸初十打量著茶几櫃上的花瓶,對李雅桉問道。

對方聞言後沒有在意,只是輕鬆一笑。

“壞人就壞人吧,這世上的壞人多了去,也不差你一個......而且,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才是那個壞人呢?”

陸初十那時只把李雅桉這句話當作玩笑。

沒有給放在心上。

他順便問起對方為什麼要邀請自己進家的理由,最後得到的答案是:她覺得太久一個人了,實在無聊憋著慌,沒有人聊天,恰巧陸初十就在這種情況下出現。

好吧。

這是個很撇腳理由......

陸初十不是很願意相信,不過對方既然這麼回答了,那他再繼續追問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

天色逐漸變晚。

冬季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

陸初十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就不太禮貌,於是趁著天還沒有完全變黑前,對李雅桉做出了道謝。

“你要走了?你去哪兒呢?”然而李雅桉貌似有留他住下來的意思,面對陸初十提出的要走,顯得有些驚訝。

去哪兒?

說實話陸初十沒有想好,他現在是無家可歸的狀態,所謂離開也只是到外面找個可以避風的角落睡覺。

但始終他覺得不能就這麼接受李雅桉的好意,強行說著自己要走,跨過門檻時陸初十又說了句謝謝。

“那好吧。”

“你如果無聊了,可以隨時來找我玩,我一個人也悶得慌,我家隨時都歡迎你......”

李雅桉回覆說道,神情上還有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