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絕望之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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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野沉默的看著這一切，沒有打算阻攔。
願意主動上當受騙的傢伙，往往都是勸不住的，他很清楚這個道理。
就這樣，節奏被這幾個拖給帶了過去......
騙局屬於以前老火車上的套路騙局，其實認真來說算不上多高明，只是礙於現在大家的恐懼，還有急切想要拿到物資的心理。
導致他們迫於往這個火坑中跳。
紙和筆這種東西，物資箱裡面就有，反正沒什麼人需要用得上，也就拿來充公當作抽籤的工具。
男人事先把紙給分成很多份，然後派發給大家讓大家從一開始填寫號數，同時又把物資每樣物品都給寫上編號，以此來對應抽到的東西。
號數都不相同，這也就決定了不可能有兩個人抽到同一個號數產生爭執。
千野沒多話的參與到這個抽籤之中，到了抽取時候，他隨意從打亂的紙條裡抽出幾張。
展開之後看了看，發現他運氣還行，抽到的東西雖說不是太好，但也都有用處，能夠緩解他這段時間沒有物資的困難......
當然，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有人抽中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滿臉喜悅，有人則是抽中了完全沒價值的玩意兒，一臉絕望。
為了減少嫌疑，抽籤遊戲提出者，還刻意讓他自己抽到的東西不行，在大家面前故意表現得十分懊惱生氣，並還怒罵自己為什麼要提出這個餿主意。
好東西被分配到他同伴那兒去了......
不用說，那些物資肯定到頭來幾人會有規劃進行分配，這都是騙局當中最常見的事情。
“不！我拿這個東西有什麼用！”
“不行，我要重新抽，你們給我這個東西，無非就是想讓我餓死！”
“對，重新抽！”
“你們真是要不要臉了？抽之前不是問過大家了嗎，都答應了我們才用這種辦法的，現在抽的東西不滿意，又要求重新抽？”
“是啊，那我們這些抽到好東西的，萬一下次抽到不好的怎麼辦？你們難不成忘了你們敢說過的話？”
“什麼忘不忘的？我從頭到尾就沒同意過，全是你們那幫人在那裡說可以，我才被迫參與進來，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同意了嗎？！”
“......”
好吧。
結局和千野預想的差不多相同。
這幾個傢伙的騙局確實有正常進行，但他們還是低估了人在極端絕望下的賴皮程度。
抽籤抽到糟糕的，自然不肯接受這種結果，當下物資就在眼前，拿到一些東西回去然後被活生生餓死，誰能同意？
搞出騙局的幾人面色有些難看......
他們低估了無賴，也高估了人在這種狀況下的道德底線。
目前矛盾越來越激烈，畢竟抽籤結果糟糕的人，足足佔據了一半。
並且，還有人在混亂中拿起了先前木屋原主人掉落在地面的大錐子，威脅式的要求著重新抽籤。
之前一直沒爆發出暴力爭奪。
完全只是因為物資分配還沒有確定好，現在都知道自己拿到的是什麼玩意兒了，那些一開始想著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此時自然是沒有辦法按耐得住。
“重新抽！”
“不然我就捅死你們，大家都別好過！”
“橫豎都是死，我一個人的命可以換好幾個，這就值了！”
“兄弟冷靜......”
“冷什麼狗屁的靜？你簡直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既然那麼大度，那把咱倆的東西換換，你願意嗎？！”
細汗從抽籤建議人額頭上冒出。
目前局面的確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如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說要動武的人就有兩三層，硬拼的話，他根本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混亂中被殺死。
畢竟這裡沒有法律......
比如剛才那兩個木屋原主人就是被活生生打死的，這群傢伙逼瘋了真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大家冷靜！要不聽我說。”
“這樣，咱們抽到好東西的，可以留一部分在手裡，然後把一部分給放回去，讓那些沒有拿到生存物資的，去用手上的東西進行交換好嗎？”
“反正大家目的都是活下去，我們沒必要內部給鬥個你死我活的嘛......”
男人在盡力勸說。
只不過他不說還好，這一開口直接把所有矛頭都給指在了他的身上。
“放回去？你說得倒是輕巧，我憑本事抽到的東西，憑什麼要和別人交換些沒用的垃圾過來？”
“抽籤前大家就有說過，抽到什麼全憑運氣，得虧你還是這個辦法提出人......怎麼？你自己拿到的東西不行，所以想從我們手裡換點好處是吧？”
“痴人說夢！”
男人這波操作有些顯得搬起石頭自己砸自己的腳了。
本來拿到沒價值的物品，就是他害怕被其他人懷疑自己做騙局，這下子提出了這個建議，直接讓人不禁對他破口大罵。
坦白講千野覺得有些好笑。
一開始沒抱好心思的作局想要多點好處，可沒想到到頭來這個局卻做在了自己身上。
終歸是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沒有思考好前因後果，男人結局基本在他開始進行計劃的時候就已經註定......
爭吵越來越熱烈。
其中還有好幾人互相看不爽破口大罵起來，可能過不了幾分鐘，這裡就會爆發出一場混戰，到時候又得砍死許多人。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千野突然感受到股特別熟悉的氣息。
還沒等他徹底回過神來。
就眼睜睜看著在木屋門口爭吵的兩人，腦袋同時滾落下來......
是的，他們腦袋就這樣從脖子上莫名落下。
沒有特別的東西出現，也沒有被拿刀提著砍之類，就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透明絲線從兩人脖子處劃過，緊接著就屍首分離。
“啊！！！”
“你...你動的手？！”
“我沒有，我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我怎麼動手！”
“難不成是那個東西又回來了？”
“......”
頭顱落下。
猶如平靜湖面被拋進一顆石子，不由得激起陣陣漣漪，本來還在為分配問題而爭吵的眾人，此時注意力都全部被拉在腦袋掉下的二人身上。
千野細眯眼睛後退半步。
他抬頭朝著門口方向看去，不太清楚還略帶模糊的視野中，他有看見兩個人影正從外面走進來......
不，準確來說也不能形容是走。
二人的鞋底就沒接觸到地面，認真看去，說是一路飄來貌似要更合適些。
“踏空能力......”
“蘇早？”
千野目光沒有挪開。
緊盯著門口逐漸靠近的兩道人影。
面容在視野中緩緩清晰，除卻蘇早之外，千野還看見了那個他並不想看見的人。
“有間......”
右手拳頭不自覺握緊。
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立即從千野腦海中浮現出來，望著那張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他的心情簡直複雜到極致。
大家都被兩人的出場驚訝到了。
不光是鞋底沒有接觸到地面，他們真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過來。
剛才出現的那個恐怖東西，令所有人都慌不擇路想要逃離，所以下意識的，大家都認為這個時候屋外不會還有人才對。
當然。
除此之外也有人被有間的模樣給吸引了......
本身白色乾淨的衣裙，還有幾乎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五官，塞到這群不知餓了多久，個個面黃肌瘦的人群中，簡直顯得格格不入。
猶如骯髒破敗的貧民區，在今日走進了一位貴族公主。
默默的，
部分人視線就這樣放在有間臉上沒法挪開......
“你還是老樣子，做事情一點兒也不果斷，考慮的東西實在太多。”
有間開口了。
溫柔淺薄的聲音傳入耳中，雖然她目光是放在物資上，沒有看向千野，但千野知道這是有間在給自己說話。
“這些東西......”
“只要你願意，以你現在的能力應該能輕而易舉拿到才對，為什麼要和他們浪費時間玩這種遊戲呢？”
“千野，你還是那麼愛在乎別人。”
言語落下。
記憶被暴力的從時間夾層中硬生生挖了出來。
這句話，是有間曾經對他說過的......好巧不巧，就是在對方消失前不久的時候，千野生日那天。
那天之中有發生過一個小插曲，因為某樣事情，導致千野在選擇中猶豫不決，最後是有間給出果斷抉擇擺平，但是她就告訴過他。
別那麼太在意別人，有些事情，得狠點心才能簡單完成......
別太在意別人。
這句話千野記了很久。
他常會以“自私”來稱呼自己的性格，想把自己包裝得那麼沒有感情，那麼簡單冷酷理智一點。
包括那時候教給安語的生存方法，千野也都是靠著這條理論去教，讓安語要懂得自私，太過多的理會其餘人想法，只會把自己陷入到難以掙扎的猶豫中。
只是這與千野本性相反。
事實上他做不到自己口中的那麼自私。
包括在火車上時救下新手帶領謝昌，在雨田高中救下那個差點被金魚吃掉的男人，在媽媽的世界，動用修改字數為喜喜和“媽媽”完成一個夢......
太多了，已經數不過來了。
哪怕是成為千野老師教給別人生存方法，還是說在恐懼樂園中救下那群學生，亦或者是安語被綁架時，站在麵包車前攔下車輛。
儘管這些事情都有摻雜著點其他因素。
可總歸說起來，最後迫使千野決定去做的，也就自私自己覺得看不過去，想要幫幫忙而已。
有間沒有教會千野。
就像千野沒有教會自己釋懷一樣......
即便無數次有告訴過自己，過去的已經過去，不要讓懷念比過程還要久，可當看見這張臉時，千野還是覺得身上彷彿被火燒灼熱得難受。
“這些東西我要拿走一些，剩下的你們怎麼分都行。”有間沒有在意千野心思，她只是轉過腦袋，指著堆放起來的物資，對著木屋內的眾人說道。
停頓了下。
有間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覺得自己這樣說別人可能不太理解，於是補充著道：
“你們可以看看門口的那兩個人，不配合的話，下場就是那個......”
隨著有間指引。
大家又把注意力給放在兩個斷頭人身上。
複雜，害怕，恐懼，懷疑......
多種情緒夾雜在一起，大家一時間不知道有間是不是在開玩笑。
有兩個人莫名其妙死了這是事實，可只是從這女人外貌上看，又似乎覺得對方不會做出這樣子的事。
千野沒說話。
他清楚兩人是被蘇早給殺的。
雖然不清楚裡面到底是什麼緣由，不過的確蘇早有聽從了有間想法，在到來前就有準備好殺雞儆猴。
說完話後，有間沒再管眾人反應，而是自顧自在物資裡挑挑選選，最後拿出了點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就準備從這個地方離開。
期間沒人敢說話......
畢竟不會有誰敢拿自己性命去打賭，有間到底是不是有在開玩笑。
直到親眼見到有間就這麼隨意拿著東西準備走人時，總算有人不太坐得住了。
“誒？凡事得講究個公平吧，你既然來了，我們也沒說不分給你物資，可你就這樣拿走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說話的是個身材較壯的漢子。
他膽子算是挺大的，這個才敢在眾人沉默的時候，主動開口來指責有間的做法不對。
“公平？”
有間聲調提了起來。
她轉頭看向了說話的壯漢，而在此時蘇早像是得知道什麼資訊一樣，迅速抬起手臂朝空氣中划動。
下一刻......
沒有任何異響產生，大家只見壯漢脖子上出現了一條血痕，隨後慢慢變得清晰，直到壯漢腦袋直接從脖子處滾落在地！
呼吸變得急促。
在場除了千野三人外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見到的，僅僅是蘇早抬了抬手，隨即壯漢就如前兩人下場相同。
不敢質問，甚至連尖叫都因這匪夷所思的事情忘掉。
有間掃視著眼神中總算帶有恐懼的眾人，輕飄飄的開口詢問：“你們還有意見嗎？”
意見？
誰敢有？？？
不會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的，大家都在接二連三的慌張搖頭，即便眼前女人還比不上外面恐怖規則的怪物，可在他們心裡也都相差無多。
效果挺好。
總歸暴力往往是解決問題最直接的方式。
如果沒法解決，那就只能代表不夠暴力......
拿到了想拿的東西，有間也沒再廢話，她找了兩個袋子給裝上，隨即就帶著蘇早準備離開。
全程蘇早沒有與千野對話。
他看見了千野存在，但卻仍舊保持著沉默，而千野最終也只是目送著兩人走掉。
直至二人身影。
又從他視野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