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死亡城鎮篇（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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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眼。
是四周陷入無比的黑暗。
眼皮控制不住的往下沉去，像是下一刻就會緊緊閉合，然後再也睜不開。
努力的，用盡所有力氣的。
千野還是在不斷暗示自己要清醒的情況下，奮力睜開疲憊的雙眼。
只不過和剛才一樣，睜開眼後並未看到什麼......
這不同於黑夜。
至少晚上時候還能借助點點月光，看見那麼一些隱藏在黑暗中物體的輪廓......
但此時，是完全一抹黑。
千野感覺自己就好似瞎掉了一樣。
“這是......哪兒？”
他感覺自己應該是忘記了什麼，可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出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而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沒有嘰喳的蟲鳴，沒有晚風拂過樹枝發出的沙沙聲響。
這裡太過於寂靜。
寂靜到千野能夠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陣又一陣。
讓他感覺很是胸悶。
稍微挪動了下不太舒服的身子，刺耳的鐵鏈碰撞聲幾乎要震穿千野的耳膜，把他嚇得不禁一頓。
要知道，在絕對寂靜黑暗的環境下，聽到的聲音效果會在原來的基礎上放大十倍不止。
“到底是......？”
手腕和腳踝處的束縛感讓千野找回了些什麼。
此刻的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四肢被拴住了，以掛衣服之類的方式給掛在了半空中。
手腳被束縛的地方或許因為長時間的懸掛，已經麻木失去了痛覺，才導致他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不，不對。”
千野想到了什麼，他又再一次嘗試扭動著自己的身子，然後確定下來自己剛才猜想到的答案。
“不是麻木，是我喪失了痛覺......”
感受著四肢傳來清晰的觸感，千野緩過神後明白了這一點。
鐵鏈的冰冷他能感受到。
但將手掌用力握緊，想用指甲穿透掌心時候，他卻沒有絲毫的疼痛。
“如果是掛著的話，那應該身體會有下墜平衡感失調的不適。”
千野沉下心，努力將腦子裡的疲倦給甩去。
他現在不知為什麼，總感覺自己好像困得不行。
就像是隻要稍微放鬆閉上眼睛，那就可以在這個足以令任何人感到不適的情況下睡著而去......
這不正常。
就不符合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特徵與感受。
剛醒過來的他，即便精神再怎麼不好，可他也知道自己身體不會困成這個樣子。
“似乎，有些什麼不太一樣。”
摒棄掉腦子裡不斷傳來，讓自己休息的念頭。
千野開始安靜認真思考現在自己的處境......
從進入城鎮開始。
到後來想去挖掘背景故事，然後碰見了有間與羅伯特兩人......
緊接著是殺人事件發生，為了躲避其他人仇恨的目光，偶然間結識到了陳小薇。
與陳小薇生活了一段時間。
就是睡眠事件的來臨......
復刻人，捕獵者，避難者......
一系列的名詞和記憶從千野腦中如電影片段般閃過。
那些第一時間醒來時沒有想起的事情，在認真回憶下都猶如潮水般湧進他腦子裡。
進入避難所，從川紀子那兒打聽到關於避難所秘密計劃的訊息......
略微猶豫過後的自己選擇前往。
卻被有間偷襲，關在籠子中......
接著，是樸雲錦的救援，讓自己沒有死在有間的冰冷匕首下。
然後從樸雲錦口中得知了關於城鎮背後故事的訊息，以及離開這裡的大致方法......
推理出避難者與捕獵者之間，很有可能會在最後一天的時間裡進行交鋒。
逃不掉。
所以想著要在此發生之前做些什麼......
“再然後是遇到了蘇早，以懷著私心的目的，將他放出來，作為交易我決定幫他一個小忙。”
千野的眼皮沉得厲害。
如果不是因為手腳被鐵鏈束縛著的緣故，他現在真想給自己兩巴掌清醒清醒。
“在幫忙的過程中，遇到了自稱重生者的張寧明。”
“最後，則是陳藍追了過來，以想要我為目的，去用樸雲錦當人質......”
“有間出現。”
“她為我爭取到了一絲逃跑的時間。”
“可城鎮就那麼大，壓根跑不出陳藍的監視範圍，沒過多久我就被找到......”
千野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身影。
他努力去回想。
可卻感覺腦袋就像是磕了藥一樣，像是快要炸掉......
努力搖擺著頭，這是千野想到唯一一個讓自己神智稍微清晰的方式。
逐漸的。
那道人影由輪廓到細節出現在了他的記憶裡......
“那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
“他在我腦子裡有一座小木屋，小木屋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地方。”
“他身上也綁滿了鐵鏈，遭遇和現在的我幾乎相同......”
“陳藍好像是要殺掉我，但又好像不是。”
千野理解不了陳藍的目的。
他現在覺得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壓根就沒多大精力去思考那些東西。
僅僅是把遺忘掉的記憶慢慢拉扯回來。
腦袋裡的疼痛就快要了他半條命......
想著後面的事情。
千野得知到自己被陳藍追上後，並沒有如對方所願被控制在後者手中。
喜喜的意外出現，救下了即將可能被陳藍殺死的他......
“我繼續逃，努力的逃......”
“那時候我在逃的方向，應該是想著去到避難所裡面，礙於裡面有厲害人物的存在，覺得陳藍如果硬闖，在避難所裡造成影響，那麼那個躲著的人，就不會坐視不理。”
“我想著，或許能因為這個，從陳藍手裡逃脫......”
是的。
千野很清楚的知道。
若是想讓一個原本不怎麼相干的人注意到自己，去摻合到自己的困境中。
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和給對方製造困境......
當時他沒有那麼多猶豫思考的時間，所以便用了這個算是很粗暴的辦法。
“所以呢？”
“我到底是進入到避難所裡了嗎......”
“或者是，進入裡面以後，那個建造避難所的人，有因為我的攪局然後行動嗎？”
只是。
結點就在這裡。
無論千野怎麼回憶，怎麼去想在喜喜出現後自己逃跑的事情，整個人就像是喝了許多酒，喝到斷片的程度，完全對後面的情節感到一片空白......
彷彿有什麼東西。
從這裡就割斷了他的記憶。
然後再醒來時就是出現在這什麼也看不見的黑暗裡......
...
黑暗中是沒辦法記清時間的。
千野記不得自己到底想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最後終究沒能扛過精神上所給的倦意，沉沉睡去......
期間他醒過很多次，又睡著了很多次。
就像是剛睡了一分鐘就被鬧鐘吵醒一樣，連夢都還沒來得及做，就醒了。
醒了以後又發現沒事可做，思考著思考著，又睡了......
這種狀態很折磨人。
簡單點說。
就是千野感覺自己沒有任何一個時間段，擁有清醒的大腦。
隨時隨地都好似有根攪屎棍，不斷插入腦子裡瘋狂攪拌，把好不容易平靜穩定下來的腦漿，給弄得一塌糊塗......
很憋屈，很難受。
如果可以。
他很想把束縛住手腳的鐵鏈給扯斷，隨後好好站在地面上打一套廣播體操，活動筋骨的同時也活動一下腦子。
可惜的是並沒有這種可能......
那鐵鏈就像是長他身上一樣，無論怎麼扯動，最終都會直直拉扯住他的四肢，給十分不像話的掛在半空中。
沒有風，沒有雨。
沒有一絲可以看見的光亮，沒有一道可以捕捉的，除卻鐵鏈碰撞與心跳的聲音......
當然，除非他自己說說話，或者唱唱歌。
不然這裡真就是一片可以折磨人至死的死寂......
“這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記不清已經是第多少次醒來。
千野的思緒已經飄動到遙遠的天際。
此刻的他已經沒有半點念頭去想關於自己之前的事情。
滿腦子裝的。
都是該怎樣結束如今這種糟糕的處境......
這好像比坐牢還要可憐。
他沒有人說話，沒有有趣的東西可以看，甚至連撒泡尿，似乎都不太行。
“等等......”
千野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低頭看了一眼其實什麼也看不清的肚子位置，想起了剛才從腦海中浮現而過的念頭。
撒泡尿......
“我好像，已經掛在這裡挺長時間了。”
“雖然無法精準說出到底過了多久，但短短的幾個小時，應該不會讓我感覺那麼難熬......”
千野想起自己以前曾經做過一次實驗。
那是還在恐怖世界出現前，他認識有間前，自己還在讀書的時候。
偶然一次碰巧，他刷到過一篇帖子。
帖子上說現在的人都被手機網路毒害了，每每走到哪兒都是抱著手機在玩，時時刻刻都放不下手裡，就好似那是他們的孩子......
就連充電，也不能安心把它放在一旁休息。
似乎不一邊充電一邊玩，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罪過......
整篇帖子很囉嗦，講了半天無非就是一個重點。
那就是現在的人離開手機，怕是會活不下去，怕是會覺得生活沒有意義......
千野做過槓精。
帖子的內容深深刺痛了他的自信心。
畢竟雙腿有疾病的他，壓根就沒法跑出去和朋友打個球什麼的。
手機成為了他當時唯一的樂趣。
見好像這篇帖子在點名道姓，含沙射影的針對自己。
千野當時就坐不住了......
他覺得需要做些什麼事情，來表現出自己即使失去了那個玩意兒，也能活得好好的。
想證明發布帖子的這個人。
就是隻會從單一角度去分析事實的白痴！
所以。
他給自己制定了一個計劃。
讓自己一個星期內，不去用任何理由碰手機，就這樣乖乖的待在屋子裡，表示自己玩手機只是增加樂趣，並不是全部樂趣都來自於手機。
接著，他就後悔了......
因為失去把玩手機的前兩天，他簡直感覺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著倒計時，看臨近一個星期的時間還差多少距離。
沒有樂趣的他，整日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看書之類的玩意兒想都不要想，其實壓根就沒有半點心思能夠看下去！
那時候過了五天。
千野終究是堅持不住了，於是從床底把手機摸出來充好電開機後，就把那篇帖子點了“不感興趣”。
眼不見心不煩......
這是他的解決方式。
而回想起當初，千野很明顯的意識到，自己也許在這個黑暗密閉的空間裡，恐怕待的時間並不短......
他很清楚在沒有樂趣的情況下，自己心境隨時間流逝而變化的程度。
雖說這裡與家中不同。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的狀態中，所受到的心理壓力會比在家裡強上不少......
但要清楚，他在這裡已經達到數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少次，自己醒了多少次的地步。
這可以很簡單說明，他在這裡待的時間事實上並不短......
感受著目前心境的變化。
千野做了一個比較靠譜點的時間推測。
“或許，已經過去了三天？”
他不太確定，因為這畢竟是用情緒變化來作為計量單位，去與時間進行對比。
“那麼往短一點的來算，在重重因素干擾下，其實只過了兩天......”
千野喃喃自語。
由於周圍實在太過安靜。
他這小聲嘀咕也顯得異常清晰可聞。
“兩天時間，我什麼也沒吃，什麼也沒喝，到現在都感覺不到任何飢餓。”
“如果用總是睡著，身體能量消耗不大的理由進行勉強解釋的話......”
“那總不可能整整兩天，連一泡尿意都沒有吧？”
只要是個活人。
即便是個植物人，身體能量總歸會隨時間流逝而消耗。
關於尿液這種代謝物的東西，幾乎是不可能會整整兩天一點感覺也沒有的。
隨便他之前喝過多少水。
這種代謝也會持續運作下去。
“沒有進食，沒有排洩，沒有疼痛，整整兩天......”
千野回憶起剛開始自己發現出現在這裡時。
他就對自己的手腕腳踝被鐵鏈困住的地方，沒有了任何疼痛感應。
按理說，正常人被吊那麼久。
正常的疼痛不適總歸會浮現出來......
但他，絲毫沒有任何影響，甚至還覺得自己的身體沒什麼大不了的，撇開情緒精神問題這點不說，這幅身體彷彿再吊上一個月，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不正常。”
千野對此刻的狀態產生懷疑。
他努力的偏過腦袋，很費力的朝自己肩膀處的肉咬了一大口......
嗯，有觸感。
可就是一點兒也不疼。
他逐漸想到了什麼，眼神裡慢慢恢復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