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武身上掛著的尋呼機響了,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高文武從腰間拔下尋呼機,這個尋呼機被內建了一個小型通訊電路,剛開啟開關魏遠的聲音不帶感情地直接傳了出來:“聽我說,這場動亂不是偶然發起的,應該有一個帶頭人,我們基地有內鬼。”

高文武看著川流不息的人,覺得如此荒誕:“內鬼?”

“那個人應該在安保人員裡,因為只有安保人員才有槍。”

半夜殺死醫生的那個槍聲,響在這場動亂開始之前,那個開槍的人才是真正的暴亂者。

“你需要把這個人找出來。”魏遠說道。

就像是身體內藏著一根骨刺,只有把這根刺拔了出來,才能終止病情繼續發展。

第一步,自然要先去找安保人員名單。

名單在鄭所的辦公室抽屜裡,正好需要順便查探鄭所目前所處的情況。雖然理論上鄭所的辦公樓屬於安全區域,但萬事不敢說太滿。

第二步,根據名單找到對應的安保人員的位置,他們大概被分佈在各自所負責的區域內,每個生活區分配三到五個安保工作人員,目前來看應該還有幸存的生活區,如果能讓他們團結起來,或許能提前終止這場暴動。

第三步,就是找出叛亂者,叛亂者可能偽裝在任何人之中,只要找到不在崗位的安保人員,那人很可能就是叛亂者,但,這一條並不一定。叛亂者可能極其會隱藏,所以這一點必須仔細甄別。

高文武曾經有盤問俘虜的經驗,判斷得出哪些是真間諜,哪些是假同道。

“安保人員為什麼要叛變?”高文武實在理解不了。

沒有叛變的必要,也沒有叛變的動機。

“你需要查清楚這個原因,”魏遠聲音幽冷,為什麼叛變?這就是讓人深思的地方了,基地的生活區安保人員,雖然不能和護衛隊那幫專業人員比,但挑選的也都是心理健康,穩定的青年人,這裡提到的穩定,還包括他們擁有家人,並且家人也在基地生活。

這樣的人有牽掛,有勇氣,有決心擔任起一個保護者。

按理說這樣的人最不可能叛變。

高文武緊皺起眉。

“不過你要注意一點。”魏遠忽然說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那就是……或許,不排除這個人已經‘不是人’了。”

高文武有一秒鐘沒反應過來,直到他盯了傳呼機一眼,“什麼叫不排除他已經不是人……?”

這句話聽著這麼驚悚和詭異。

魏遠低聲道:“總之,儘快找出這個人吧。結束這場鬧劇。”

教堂裡張政的腦子又陷入宕機模式:“叛變者?我們基地有叛變者?真的假的老魏?你不是說笑的吧?”

為什麼魏遠那麼肯定地就說出叛變者這個詞。

這個分量多重啊。而且說這場動亂是有人蓄意挑起的。

“難怪你讓老高出去。”這不就是裡應外合的意思?

這場鬧劇要是控制不好,可能會有一場屠殺。

魏遠的話其實裡面的姜善都能聽到,魏遠也知道姜善能聽到。

她知道魏遠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是人。指的就是不再是他們認可的人類了。

比如,異類。

姜善面上掠過一絲絲嘲弄。

趙穎看著姜善,雖然她不知道姜善心理到底怎麼想的,但她能從表情裡窺探到一絲蛛絲馬跡。在海洋館後期姜善的種種異化感就十分明顯了,只不過她始終都覺得,姜善再怎麼變都還是她。

姜善遲早有一天這個世界或許大家都不是“人”了,那時候是要世界毀滅嗎,是要斬盡殺絕嗎,可是,做得到嗎?

留給高文武的難題,還不止眼前這個,他壓低聲音說道:“但是我現在不能走。”

魏遠道:“你在哪,為什麼不能走?”

高文武只能實話實說,“我發現了一個被侵蝕者。”

魏遠頓時怔住。

“所以我現在不能離開,如果有人進來接觸到她,就完了。”高文武聲音傳來。

一出去就發現一個侵蝕者,這是什麼運氣。

張政一咬牙道:“我出去幫老高。”

魏遠看他一眼,還沒說什麼,姜善重新走出了告解室,靠在門邊道,“我去。”

誒?

“你去?”魏遠眯起眼睛。

姜善跟他對視:“我去不是最合適的嗎?你心裡不是這麼想的?”

魏遠:“……”

趙穎在姜善身後站出來說道:“我也認為應該出去幫忙,躲在這裡當縮頭烏龜,也許外面還有更多人需要救助。”

張政不由得撓了撓後腦勺,無奈舉起雙手道:“行,你們都大義,就我慫,就我膽小弱雞,行了吧?”這話說的好像望了自己剛剛還開口說願意出去幫忙。

要說接觸侵蝕者,姜善自己都是個超級侵蝕者,還會怕接觸那種小角色?

“阿善,你來看看外面現在還有沒有人?”趙穎推了一把姜善。

就算他們要出去,也不必自己往槍口上撞,總得小心駛得萬年船。

姜善朝著門縫隙裡朝外面望,她可以看見基地散落的來來往往的人群,至於之前拖著人走的那群暴徒,至少已經走遠了。

姜善收回視線,重新看向三人:“你們可以留在這裡,找個東西把門堵死了,應該會比較安全。”

只要對方不是特意攻擊教堂,那就不會遭遇危險。“我可以出去接應高文武,他就可以想辦法把基地裡的叛亂者找出來。”

“不,我認為有必要出去求救。”趙穎卻忽然斬釘截鐵地說道。

姜善愣了一下:“求救?這時候還能向誰求救?”

趙穎偏頭看了看魏遠,才有點猶豫道:“我記得南邊的路上,有一座炮臺。”

炮臺?

張政立即反應過來,“你說那個廢棄的烽火臺?”

趙穎連忙點點頭,“對,我說的就是那裡。”

烽火臺?炮臺?怎麼個意思?

魏遠神情動了動:“你說點烽火?”

烽火之臺,戰地狼煙。

張政眉毛都快跳起來:“烽火戲諸侯啊?”有種沒文化就喜歡硬凹既視感。

趙穎果斷說道:“我認為這個方法可行,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如果在烽火臺點起火,煙飄起來確實有可能讓遠處看到的人立刻警示。“要是能被護衛隊看見了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回基地。”

魏遠竟然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深深看了看趙穎:“我覺得這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古老又粗暴的傳信手段,誰說現在不能試試呢?

張政頓了頓:“那我、那我跟趙穎一塊去,我得負責掩護她。”

這個任務莫名聽起來很孤勇的感覺。萬一有個什麼不測,他要接棒完成任務。

魏遠接著說道:“我的目標太大,就不宜跟你們出去了。”

這個目標大指的是他坐輪椅,走到哪裡都得被人行注目禮,而且逃跑的時候還是累贅。

張政和趙穎都沒意見,三人竟然就這麼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務。

魏遠的手從毛毯下拿了出來,在他的手心裡,竟然赫然握著一把左輪手槍。“你們帶上這個。”

張政看到手槍下巴都差點掉下來了:“老魏你,你什麼時候藏了槍?!”

看來這槍從魏遠進了教堂就一直在他毛毯裡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