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寧願相信自己生病了,也不承認自己其實沒救了。

一旦知道自己回天乏術,就會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高文武看著地上痛哭流涕的女人,眼裡沒有一點憐憫,不是他冷血如此,而是他知道到了這個份上憐憫早就沒有任何用了。

現在什麼才是對這個女人最好,高文武捏緊了拳頭,再次重重一拳擊向女人的心窩之處。

“安息吧……”

這些都是致命的地方,這些被侵蝕者能否被殺死,目前的樣本量似乎還不足以說明,但高文武選擇了當下面前,或許是最合適的一條路。

與其被侵蝕折磨,人的尊嚴盡失,不如及早終結這種痛苦。

侵蝕不可逆轉,不能被治癒,通向的結局有且只有那一個。

女人嘶吼著衝高文武撲過來,她的眼睛裡時而露出兇狠,時而有疑惑一閃而過,她的大腦此時像是失靈的互動機器,各種紛雜的情緒把她裹挾在一起,讓她成為瘋瘋癲癲的樣子。

可是就在高文武拳頭擊中的一剎那,女人忽然一個閃身,竟然被她躲開了!

高文武眼內出現錯愕,接著女人大嘴一張,竟然死死咬住了高文武胳膊上的一塊衣服。高文武驚異無比看著她又咬又撕,弓起膝蓋接連撞了好幾下女人的身體、可女人彷彿不知道疼一樣,咬的越發兇狠。直到最後竟然狠狠地撕咬下了一塊布料!

高文武趁機推開女人,再次連退了幾步拉開距離。

“醫生,你先給我看病好不好?我難受啊,真的很難受啊……”

女人痛哭流涕,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她在地上佝僂著身體,雙手卻還是向高文武的方向抓來。

高文武發現自己的拳頭在顫抖。

他一連擊了女人好幾處致命的地方,可女人總能爬起來,求生的慾望如此強烈。

侵蝕會放大人的慾望,而人類最原始的慾望就是生存。這也是為什麼被侵蝕者,如此難以殺死的原因。

所有的被侵蝕者,他們似乎只能等待著最後被逐漸的侵蝕消失。

高文武的另一隻手裡一隻捏著那把舊的摺疊刀,他或許可以嘗試用這把刀捅進女人的脖子,或許真的可以殺死她。

可是高文武終究還是下不去手。

他無法為了殺人而殺人。

“救救我……我好難受啊……醫生額啊……”女人說著說著眼淚從眼角流進了嘴裡。“因為你們的不作為,我的女兒才會死,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女兒!”

高文武察覺自己的後頸鋪了一層涼涼的汗漬。在嘗試失敗之後,更加難以再繼續。

他看到女人朝自己肚子上比劃了一下,接著扒開自己肚子上的衣服,上面赫然有一道長長的、甚至還沒完全癒合的橫疤。

那是……剖腹產?

高文武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女人所說的“女兒”死了是怎麼來的。

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瘦病虛弱並不僅僅是因為基地的生活艱苦,是因為還有別的這種原因。

難道是因為這種因素、女人感染的侵蝕?

“我不是醫生,我騙了你。”他竟然聽見自己這麼說道。

救不了你,甚至,都無法讓你安息。

女人有點錯愕的樣子,痛苦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不是醫生嗎?那,那怎麼辦,我、我要去找醫生,找個醫生過來才行……”

女人連鞋都顧不上穿了,剛才打鬥裡她的雙腳鞋子都踢飛了老遠,光腳踩在磕磕絆絆的地面上,彷彿隨時都能摔倒。

同時隨著她的不斷走動,她褲管之下掉落的“黑灰”如同下雪一樣灑滿了所有她走過的地方。

高文武心往下沉,雖然心緒受到衝擊,可他也知道現在當然不能任由這個女人離開這裡,他只能做緊急措施,他飛速環顧一眼簡陋的屋內,看到地上鋪著一塊破破爛爛的床單。

現在屋裡能用作繩索的東西幾乎沒有,只有這麼一塊破布了。

高文武一瞬間從地上拽過床單,直接罩到了女人身上,隨後用力把床單裹了女人好幾圈。

高文武拉緊床單打了個軍字結,還好這女人被侵蝕程度還不深,加上剛才跟高文武的一番纏鬥,似乎也耗費了很多氣力,她掙扎了幾下之後,就漸漸沒了動靜。

高文武知道現在得趕快找到能處理這些事的人來,不然拖延下去會有什麼發展也不可預料。

高文武找了塊補塞到了女人嘴裡,他沒辦法再聽那些瘋癲哀求的話語,做完這些之後,高文武起身,來到了外面。

他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基地現在有多少人是這個樣子?

高文武驟然回身盯了一眼在角落裡蠕動的女人,女人雙眼裡面空洞無物,被塞住的嘴裡卻還在機械式的翕動著。

高文武整個大腦都不可遏制地空白起來。

現在基地一片混亂,即使有一些沒有參與暴動的人,在這種混亂的氛圍下,也都開始有一些小動作和小心思。

……

比如渾水摸魚地偷盜別人的物資,在這個沒有監控、沒有法律約束的地方,成了一張滋長人類陰暗的溫床。

一時間,偷盜的,明搶的,有人偷盜被發現就開始變搶劫,各種人扭打在一起。

高文武喝止了兩個想要偷溜進入這裡偷雞摸狗的路人,“不要靠近這裡。”

那兩人原本仗著手裡有棍子,加上都是男人,還想硬闖試試,可是高文武這一身煞氣,加上他手上的摺疊刀,雖然小,但仔細看尖端隱約還帶著血。

那兩人猶豫了再三,還是選擇避開了。

高文武不能讓任何人接近這裡,如果侵蝕傳播出去,那淪陷的會是整個基地。

雖然基地現在也處於半淪陷的狀態,但暴動的人類可控,侵蝕不可控。

如果熬到京港衛隊回來,可以迅速制服這些現在暴亂的人,但一旦侵蝕傳播出去,事態就再也不可挽回了。

當然高文武是沒有敢去想另一種可能。

眼前這些瘋狂的人裡,有沒有已經被侵蝕的?只是因為大家都很瘋狂,所以顯得不那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