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前,紅星福利院門口,一位清潔工在廁所打掃的時候,掀開一個馬桶蓋,裡面赫然放著一個赤身露體的嬰兒。

清潔工嚇得尖叫,趕緊衝出去喊人。

很快嬰兒被從馬桶裡拽了出來,經過檢查,這嬰兒還有呼吸,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什麼人丟進了馬桶裡面的。

最關鍵的是,當時的福利院已經好久沒有來過客人了,這嬰兒出現的這麼奇怪,還有人懷疑是不是福利院內部的什麼人乾的這件事。

“這嬰兒的面板……怎麼這樣?”一個年輕護士指著怪異的嬰兒手指顫抖,“好可怕!”

把嬰兒拽出來的那個男護工有點嫌棄地低頭看著手裡嬰兒,確實長得很怪異,但一般剛出生的小孩子確實也長得比較醜,也未必就有什麼問題。

最異樣的反而在於當時是冬日,馬桶裡面也冰涼無比,可這嬰兒全光著身子,竟然面板上還很溫熱。

緊急報告給院長之後,院長下令收留了這個嬰兒,反正經常有人喜歡把孩子丟在福利院門口就一走了之,福利院已經被迫收留了很多這樣的無主嬰兒。這也是為什麼福利院負擔越來越重,幾乎都難以維持運轉的原因。就靠著政府給的微薄補助和社會捐助維持運轉。

但最奇怪的是,年年都以為會倒閉,年年卻都奇蹟一般地撐了過來。

而這個馬桶裡的嬰兒,過了兩年再看見,模樣已經長得和其他小孩沒什麼區別了,就是普通面黃肌瘦的營養不良的孤兒樣子。當時見過嬰兒那種怪異的樣子的人,有的工作離開了孤兒院,有的老了去世了,漸漸地也沒人再記得這件事。

但是這孩子體弱多病,其他孩子還有希望被領養,然後長大之後回饋福利院。而這個被院長叫姜善的孩子,六歲以前最佳領養週期,她卻幾乎沒有從床上下來,一直靠藥吊著命。之後她長大了又瘦又不好看,更難被領養了。

這樣一個明顯病弱賠錢的孩子,遲早會拖垮孤兒院,有人建議送到醫院去,但是想不到院長拒絕了。

福利院就這麼養著這個孩子,一直養到了十六歲成年。也有極少的一些孩子在福利院留到了這個歲數,這個歲數福利院也無法再繼續收留了,十六歲,是個尷尬的年齡,這個年齡既不足以成為成年人,即使找工作也會處處受限,因為孤兒院出去的孩子本身也沒有學歷。

姜善走的那一天,許久都不出現的院長都回來了,他還親自給姜善送了一包東西,裡面有食物和衣服,甚至還有一些錢。

要知道孤兒院自己都不富裕,窮的叮噹響,離開孤兒院還能有錢拿,簡直是前無古人。

很多本來就不喜歡的姜善的小孩更眼紅了,不知是誰早就到處傳言,說院長是拿孤兒院的錢養著這個廢物姜善。

但姜善確實沒那些小孩說的那麼不堪,人不應為自己天生的病弱而受到無端的惡意。

只是這個時代的人們,都忘了這樣的美德。

美德只會誕生在光明的土壤,在溫飽都無法滿足的孤兒之間,即使每天都強迫灌輸給他們“美德”,得到的無疑也只是“虛偽”。惡之花,結惡之果。

姜善不知道找了什麼工作,離開一個月之後,有人在福利院門口發現一包東西,裡面放著很多兒童罐頭和水果,旁邊一個布包裡拆開,放著幾張嶄新的錢。現在的人很少用紙鈔了,一看就是剛從銀行取出來的。

那些零食罐頭早就被餓極了的小孩一搶而空,反而是那被包在破布裡面的幾疊錢無人問津。

在小孩子的世界裡,只能待在孤兒院的他們那些錢廢紙無異,哪有食物香甜。

錢給送到院長手裡,院長看到這包東西,裡面的錢數目正好是他當初給姜善的。老院長呆呆嘆了口氣。

……

這些事都是由一個老護工講出來的,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清楚細節,就好像一切都親身經歷一樣。之後孤兒院也沒有姜善的訊息了,姜善沒再回來,那包食物和錢彷彿是她對養育她的孤兒院的回饋。

“那你還記得姜善的樣子嗎?”有人問老護工。

老護工很久才說:“你問的是……哪一年的姜善?”

——

姜善面板下的血管恢復正常以後,醫生還是進來抽走了一管血,醫生說帶回去再進行化驗,然後就匆匆地走了。

趙穎和張政全都高興的要命,只有高文武沉默站在門邊,他覺得這一切很蹊蹺,不由看了一眼正推著輪椅離開的魏遠。

魏博士剛才為什麼執意讓他們離開?

這麼短的時間,他做了什麼讓姜善就這樣脫離危險了?

姜善猛喝了許多的水,感覺身體都燒乾了,雖然沒有剛才那麼嚇人了,可她這樣子還是下不了床。

“老魏剛才為什麼讓我們出去?”張政後知後覺才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麼嗎?”

姜善一手捏著礦泉水瓶,臉色不好看,她又喝了兩口、才緩緩道:“我不知道,剛才沒有意識。”

高文武一眼就看出姜善說了謊,剛才那段時間裡,魏遠顯然跟姜善之間發生了一些事,而姜善選擇了隱瞞。

不僅是姜善,魏遠剛才突然在那麼危急的時候讓大家都出去,又是何其的反常。這根本不像行事周密心思縝密的魏博士的為人。

姜善也注意到高文武的審視神情,不過她暫時得到的資訊太亂,魏遠的行為和他說的那些話無疑像是驚天霹靂,她舌間還有藥瓶的苦味,這個藥不是很多年就從市面上消失了嗎,當初老護工給她,說是僅剩的一瓶。

為什麼魏遠手上也有?忽然記起在荒山的時候,魏遠第一次撿起她的藥瓶,當時對她說了一句話,不要讓別人看見這個藥。

這句話,竟然跟老護工說過的那麼一樣。

姜善覺得太陽穴兩側又開始劇烈撕裂,她沒有辦法思考太多事情,所以這個時候只能先保持緘默為最上策。

她手裡的水瓶被她捏變形,她要等身體恢復,去找魏遠當面說個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