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主任身上有三處骨折,一個在後背脊椎,兩處在手臂。但是總體應該沒有性命大礙。”馬副院把檢查的結果和盤問筆記匯總,來和耿江輝進行彙報。“但是因為我們的裝置這次幾乎都損壞了……所以更具體的檢驗結果目前還沒有辦法出具。”

這時候真的是老手藝“望聞問切”派上用場了,還多虧了趙啟勝之前招了好幾個中醫大的人進來。

耿江輝聞言還是鬆口氣,人沒事就好,畢竟霍啟永也是他親自招進來的,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耿院長心裡也過意不去。

“只是他描述的事件經過中,我們認為有幾點值得注意的地方……”

馬副院神情有點一言難盡,加上他看了看一旁的張晚秋,似乎有點不想說的樣子。

張晚秋手裡拿著一個牛皮信封裝著的什麼,似乎也是來找耿江輝彙報什麼工作,她說道:“我先出去。”

“不用。”耿江輝一揮手:“有什麼問題直接說。怎麼了?”

馬副院不好再表現出什麼,說道:“主要是有兩點,一是霍主任提到他在第四病區的時候,親眼看到那個醒來的患者在情緒激動下,彷彿能釋放出一種物質,能把面前的一切都腐蝕掉……”

耿江輝目光閃了閃。

他們都看到了那些“黑灰”,目前京港衛隊在清理完現場之後,拍下的那些現場照片,目前只有耿江輝和趙啟勝有份看到過。除了他們,就連這位馬副院也沒有許可權看。

這些東西他們不能公開,冒著會引起恐慌的風險。“霍主任說他親眼看到了?”

馬副院頓了頓,似乎有點勉強地開口:“他說從第六病區逃出來的那小孩,和那第四病區的女病人之間,兩人好像在互相打配合一樣。”

在霍啟永的闡述裡,兩個患者中間的一部分行為,就像在有計劃地圍堵他和姜善?

張晚秋和耿江輝臉上都出現震驚之色,尤其耿江輝用盡定力才鎮住自己,“配、配合?”

那邊馬副院自己趕忙吐槽道:“當然這段我們認為與事實應該不符……先不說第四病區都是沒有自主意識的病人,怎麼可能有腦子跟人打配合?應該是霍主任自己在太恐懼之下產生的臆想更有可能。”創傷後應激嘛,這個很常見。

兩個病人之間打配合這種事簡直天方夜譚,據他們目前的研究,這些被侵蝕者絕大多數都是會長久地失去思維意識,即使目前發現的第六病區的病人,也僅僅是困在過去的某一小段回憶裡,大段的連貫的記憶、或者直白地說連貫的思考的能力,都已經喪失了。

如果真像霍啟永說的,病人不僅能突然“碳化”襲擊人,甚至還能高智商互相配合,那他們這松山病院,不早完了。

只是張晚秋低下了頭,似乎是不想讓人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病人有智商很不可能嗎?說實話在看到姜善之後,她覺得沒什麼是不可能。

她捏緊手上那個牛皮信封,在馬副院說完之前決定保持沉默。

耿江輝眸中情緒起伏不定,松山臨終患者關懷中心,最開始,是在那些行將就木的彌留之人身上,看到了異常。

“你接著說,還有嗎?”

馬副院才說下去:“霍主任說第三病區那個患者……姜善,說她似乎,似乎有點不對勁。”

張晚秋唰地抬起頭,耿江輝也看過去,兩人就等這一趴,“怎麼不對勁?具體呢?”

馬副院乾咳了一聲,想起當時霍啟永的描述:“他說她……力大無窮。”

觀察室裡有片刻的安靜,耿江輝終於慢慢說道:“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字面意思,馬副院不敢懟院長:“霍主任說四樓病房的那扇窗戶,應該就是被姜善踢壞的。”關於這一點,霍啟永只是聽到了窗戶碎裂的聲音,由此而判斷。

耿江輝看向張晚秋,兩人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之前在監控裡,兩人都看到過姜善爬牆。但是姜善後來爬了三遍這事他們還真不知道。

不過情急之中踢碎一扇窗戶似乎也不能說明什麼,人在絕境時候本來就容易爆發潛力。

就在這麼想的時候馬副院說道:“他說自己手臂骨折也是姜善弄得。”這次是親身經歷。

耿江輝:“……?”

張晚秋:“……!”

“逃命的時候姜善拖著他跑,那感覺像是被三百斤的巨人拖著走。”霍啟永這個形容還是蠻有文采的,讓人眼前彷彿浮現出活靈活現的畫面。

姜善力大無窮?

耿江輝和張晚秋交流了一個驚愕的眼神。

耿江輝直接問道:“你跟姜善相處中,有覺得她力氣大嗎?”

張晚秋下意識皺起眉,她回憶相處中的細節,卻發現其實很少跟姜善有肢體接觸,姜善在病房裡的時候,一直都是表現的十分乖巧的樣,就是演她也演的很好。

張晚秋搖搖頭。

姜善那個身板,再力氣大能大多少?像三百斤的巨人拖著走……張晚秋莫名覺得有點想笑。

但是她忍住了。

“院長,我認為有必要再對霍主任多觀察一陣。我充分懷疑他也不對勁。”馬副院忽然嚴肅著臉說,“他在談到那個特殊病患姜善的時候,竟然好像對對方抱有信任和好感……是否存在已經被同化了的可能?”

還沒等耿江輝說話,張晚秋已經望過去:“為什麼馬副院會認為對姜善抱有信任就是被同化?”

張護士長的語氣有點冷。

馬副院剛才就看張晚秋不爽,對方比自己職級低太多,還敢嗆自己的話,不是看在院長面子早就開口了。

馬副院哼一聲:“對一個人人避之不及的異類產生親近,還不算腦子有問題?”

張晚秋睜大眼:“誰是異類?松山病院成立初衷難道不是為了‘治療’?馬副院第一天學醫時候宣誓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我將首先考慮病人的健康和幸福;我將尊重病人的自主權和尊嚴;我要保持對人類生命的最大尊重……這些都忘在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