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

魏睿高坐皇位,居高臨下,面色一陣鐵青,此刻他正眸光復雜地望著自己這個沒見過幾面的皇子。

看著魏無忌誠惶誠恐的樣子,他心中一陣唏噓,感觸不已。

對於自己這位太子,他可是又愛又恨,倘若不是太子太鋒芒畢露,以至於他都忌憚得地步。

他也曾經想著饒太子一命,畢竟太子是他最受寵愛,耗盡心血培育出來的接班人。

可一旦想到他的高風亮節,他的機智多謀,他的能征善戰,他就感到一陣害怕,一陣惶恐。

自己這位兒子的光芒太過耀眼,甚至於將他這個作為父皇的輝煌都蓋了過去。

直到現在坊間還有不少人為太子惋惜,談論的最多的是太子的英武善良,而他這個父皇就只配在陰影裡呼籲嘆息。

明明他也是勵精圖治,顫顫驚驚才做到這個地步,才造就了大周如此的盛世。

他耗費大半輩子所塑造的輝煌,絕不能也不應該成為他人的背景板,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兒子也不行。

他想要的是千古流芳,後人稱讚,而不僅僅是一個承上啟下的明君的父皇。所以,太子必死無疑。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森寒起來,冷冷盯著魏無忌喝道:“朕姑且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那太子遺書的內容你可曾看過。”

見到魏睿說出這番話,魏無忌心中大喜,知道時勢易轉,自己這個便宜老爹大機率不會殺他了。

這便是他最早設想的結局,想要破解這個必死之局,沒有其他辦法,只有轉變他這個老爹地心思轉變才行。

而現在事情正一步步按照他設想的節奏發展著。

對於這個遺書上的內容,他根本就沒有見過遺書,自然不會知道,但即便知道也不會承認。

從魏睿那激動的神情,他明白遺書內必定有著了不得的秘密。倘若他知道的話,只怕也是難逃思路一條。

“啟稟父皇,兒臣怎麼有那個膽子。”

魏無忌雙手攤開,故作無辜的說道:“即便是兒臣平日裡看得那麼傻,但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知道的東西越多也就死的越快。”

說到這裡,他也是環顧四周望著群臣,雙眸泛起淚滴,一字一頓說道:“兒臣知道坊間都將兒臣叫作大周第一紈絝,名聲早已臭了。兒臣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出身低微,在朝中毫無根基,大位於兒臣乃天方夜譚罷了。”

“因此,兒臣從始至終都未曾對大位有過半點奢望,只想做一個安然享樂地太平王爺罷了。”

“經過這件事,兒臣也知道父皇和群臣心中多少有點猜忌,為了打消大家的疑慮,兒臣自願貶為庶民,流放出京,永不參與大位之爭!”

魏無忌眸中淚光閃爍,語氣鏗鏘有力,仿若真抱了必死決心。

這是腦袋壞了吧!

所有人都腦袋發懵的看向魏無忌。

一時間,饒是心機深沉的魏睿,一時間也分不清真真假假了。

至於滿朝的文武百官,更是被震驚的啞口無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魏無忌。

任誰都沒想到,眼前這個廢物居然甘願貶為庶民,放棄爭奪大位的權利。

“你……”

魏睿心中微微一頓,被魏無忌這番真情流露所打動,心中的怒意也隨之泯滅。

他也沒想到自己這個看起來混賬的兒子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看著所有人被自己騙了,魏無忌心中很是滿意。

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現在他已經想得十分清楚,自己這個身份在朝中無權無勢,即便是渡過了這次困難。

可他那些兄弟們可不會就這樣放過他,日後的冷槍暗箭是少不了的。

他能躲過一次但並不代表每次都能躲過。

繼續待在這京城裡,只有被搞死的份!

跑路!

必須跑路!

只要離開了京城,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那個時候,便是他的天地。

眼見魏睿被自己感動了,魏無忌心中大喜,繼續趁熱打鐵說道:“啟稟父皇,兒臣雖然愚鈍,但也深知大位需德才兼備者,方可勝任。兒臣自認為沒有這個能力,懇請父皇成全。”

“兒臣這些年來做的混賬事,自知心中有愧,有的事情不是兒臣不懂,而是因為懂才……”

聽著魏無忌的話,魏睿也是微微頷首起來,開始思考如何處理自己這個兒子。

一旁的周平見到事情這樣發展,頓時急了,連忙開口說道:“聖上,末將認為此事不妥,我大周自開朝以來,從未有過皇子被貶為庶民的先例。”

“這樣做只怕會成為那些坊間民眾的飯後茶談,有損皇室之顏面。”

他那裡不知道魏無忌的心思,想要藉此機會逃出京城,他又怎會入他們的願。

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魏無忌留在京城,只有在他眼皮底下,他方才放心,不然又不知道會出什麼么蛾子。

聽到周平的話,魏睿也是陷入了沉思。

倘若這事情換做平時,自然沒有這麼難辦。

可是現在朝局動盪不安,先有太子謀逆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現如今再出一個皇子自願貶為庶民,只怕會弄人心惶惶,民心大亂。

而他只怕也會被貼上冷血無情、虎毒食子的舛君的稱號。

眼看著魏睿即將被說動,魏無忌連忙說道:“請父皇懲罰,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兒臣自願領罰。”

“律法乃國家之本,根本動盪,國之將覆,兒臣是萬不敢做大魏的罪人的!”

魏無忌的話鏗鏘幽厲,在大殿中不斷迴盪。

尤其是那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是說進了在場不少人的心坎裡。

幾個原本對魏無忌嗤之以鼻的人,眼中也難得的閃過一絲讚許之色。

“啟稟陛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過四殿下在此案中全程被矇在鼓裡,並未參與謀逆,無論如何也犯不上貶為庶民之罪!”

“是啊,陛下。浪子回頭金不換,看著殿下如今已經知錯了,懇請陛下從輕發落。”

“懇請陛下從輕發落!”

這一刻,不斷有人開口附議,他們都是朝中的文官集團,又怎會放過這個壯大聲勢的機會。

這算什麼?

是我演的過頭了?

這怎麼與他設想的結局不一樣?

看著為自己求情的百官們,魏無忌腦袋一時間懵了。

自己這不是必死無疑,鐵定被貶出京的嗎?怎麼突然間變得罪不至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