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共赴山城考察，陳諾開啟異樣旅程

09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陳諾的頭仍在隱隱作痛，口乾舌燥的他抓起床頭櫃上的礦泉水，一口氣灌下了半瓶。

他一邊刷牙一邊對著鏡子打量著自已，鏡子中的人蓬頭垢面、雙眼無神。這還是英俊瀟灑的陳諾嗎？他一邊自嘲著，一邊努力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事，所有的記憶卻在他登臺唱歌后戛然而止。

我唱完歌又喝酒了嗎？去燒烤了嗎？我怎麼回到房間的？這些怎麼也想不起來的問題，令陳諾的頭更痛了。

他從衛生間出來，仔細巡視了一遍房間：行李箱橫臥在電視機櫃邊的小桌上、運動鞋整齊地擺放在窗下、衣褲安靜地搭在書桌前的椅背上……一切正常！

“這該死的酒精，又斷片兒了！”陳諾暗自咒罵著，又回到衛生間，開啟水龍頭，用冷水用力地拍打自已的臉，試圖再清醒一點。

這時，房門“咚~咚~咚~”地響了起來，有人在外面用力地拍門。

“誰呀？不會按門鈴嗎？”陳諾厭惡地嘀咕了一句，走過去開啟房門，冷不丁兒差點被崔流那大巴掌從頭砸下。

崔流揹著雙肩包，面紅耳赤地破口大罵：“我說老陳啊，你搞什麼飛機，手機也不開，房間電話也打不通，這都幾點了，還不出來，快要遲到了！！”

“我昨晚喝多了，剛起來，什麼遲到啊，今天又沒有會……”沒等陳諾辯解完，崔流大手一揮：“別廢話了，趕緊穿衣服走人，考察考察，大巴車不等人啊！”

陳諾這才如夢方醒——今天會務組安排外出考察！

抬表一看，離9點的集合時間只有5分鐘了！陳諾像是上了發條似的，趕緊套上衣褲、蹬上運動鞋、胡亂收拾好行李，掃了一眼異常整潔的房間，在崔流的拖拽下，一溜煙地衝出房門。

緊趕慢趕，好不容易趕上了大巴車，陳諾和崔流滿頭大汗地走到車廂偏後的座位剛坐下，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竊笑聲，扭頭一看，竟是汪小雨！

她一邊和身旁的女朋友竊竊私語，一邊瞄著陳崔二人發笑。

陳諾尷尬地轉回頭來，小聲跟崔流說：“是汪小雨，她在我們後面。”

崔流顧不上擦汗，趕緊轉身跪在座位上，衝著汪小雨伸出雙手：“小雨同志啊，巧了，我們還是有緣啊，你們也去西蜀市啊，都怪老陳，睡得跟死豬似的，要不是我果斷出手營救，他肯定要錯過……”

“你可別吹了，我還不是被你灌的，到現在頭還痛呢，喝一肚子酒，早餐還沒吃呢！”陳諾沒好氣地回應著。

崔流並不搭理他，繼續跟汪小雨身邊的美女套近乎：“餘老師好，昨晚沒喝多吧，都怪我照顧不周……”

話沒說完，他就被陳諾一把拽下來：“這個美女你認識啊？”

崔流一臉疑惑地打量著他：“對啊，她是餘策啊，不還是昨晚你給我介紹的嗎？”

完蛋，真喝多了，怎麼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陳諾暗自後悔著。

“我猜你就沒吃早餐，這是剛從餐廳順的，你吃吧！”汪小雨從座椅縫中遞過來兩個煮雞蛋，又把頭湊到陳諾耳朵，悄悄地說，“還有，你的褲子拉鍊沒拉……”說完捂著嘴往後一靠，又小聲笑了起來。

陳諾大驚失色，捧著雞蛋趕緊低頭檢視，果不其然：褲子拉鍊處洞門大開，像是一張驚恐的大嘴，那深紅色的內褲隱約可見！完了，這下臉丟大了！

10

吃完汪小雨順來的煮雞蛋，靠在搖搖晃晃的座椅上，陳諾一如既往地打起了瞌睡。

“吃過飯以後，全身血液向胃部集中，幫助胃消化食物，從而造成腦部缺氧導致犯困。”他一般都是這樣向別人解釋他吃完就瞌睡的緣由。這次沒人問起，他倒落個清靜，窩在座椅裡，頭斜靠著窗邊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每當大巴車稍一顛簸，他的頭就輕輕地砸在窗子上，“呯”的一聲。睡夢中的他似乎也聽到了，但懶得睜眼，只稍稍把頭動一動，繼續追夢。於是乎，這一路上大巴車顛個不停，陳諾的頭也在窗子上“演奏”個不停。

夢裡，他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奔跑，好像是在尋找一個出口。在他的身後，一個碩大無比的黑洞不停吸噬著這星球上的一切物質，他想跑得更快些，雙腳卻像陷入泥潭一般不聽使喚。每當他想放棄時，前方便傳來“轟隆隆”的一聲巨響，接著是一道耀眼的閃光，為他閃現出一條筆直的道路，他便再次鼓起全身的力量繼續向前奔跑……

大巴車緩緩停下了，陳諾隨即醒了過來，他雙手高舉過頭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突然感覺額頭有點痛，伸手一摸還有些腫，轉臉想問崔流，發現他並不在座位上，回頭一看，汪小雨她們也不在。

這時，司機大聲喊道：“要唱歌的同志們抓緊了，5分鐘後發車。”哦，他們應該是去公廁唱歌了吧。陳諾立刻有了尿意，於是趕緊走下大巴車。

一下車，他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兒，回想起剛上車時還是藍天白雲的，怎麼現在一點陽光也沒見著？大片大片的烏雲像是手挽著手遊行似的，綿延著一直鋪到天邊，一馬平川的戈壁灘上星星點點地生長著一些雜草，被強勁的烈風肆意撕扯著，好像隨時要乘風而去。

陳諾打了一個寒噤，跑向公共衛生間，門口正碰上崔流他們。

“喲，陳老師睡醒啦！”崔流一見到他，就學著汪小雨的口吻打趣道：“你睡得可真香啊，這一路上“呯呯呯”的，車窗都快被你敲破了！哈哈哈哈~~~~”

汪小雨和餘策應聲笑了起來，崔流把菸頭向路邊一彈：“你慢慢唱吧，我們先上車嘍！”說完，畢恭畢敬地陪著兩位美女走向大巴車。

望著陰雲密佈之下三人孱弱的身影，陳諾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摸了摸腫痛的額頭，轉身走進了公共衛生間。

11

陳諾反覆檢查過自已的褲子拉鍊拉好無誤後，從公共衛生間出來，回到了車上。

正要坐回座位，卻發現汪小雨與崔流換了座，此刻正用期盼的眼神望著自已，陳諾有些靦腆地坐下，大巴車“吱啦”一聲關上車門，繼續上路。

不及發問，汪小雨搶先說道：“是崔流說要跟餘策說個事，才跟我換座位的。”

“哦。”陳諾嘴上應付著，轉臉向後看去：崔流正在向餘策鼓吹著什麼，那神氣活現的樣子讓人有種抽之而後快的衝動。

陳諾這才仔細打量起餘策：齊耳的短髮活力十足，黑溜溜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小小的鷹鉤鼻頗有異域風情……

正待接著向全身掃描過去，餘策突然抬起頭對上了陳諾的視線，炙熱的眼神驚得他趕緊扭回頭來。

媽呀，這眼神好犀利啊！心裡嘀咕著，陳諾抬頭向前看去，視線在車頭的位置掃了一圈：乘客們聊著天吃著零食，司機全神貫注開著車，車門上方的數字時鐘有節奏地閃動著……

咦？陳諾突然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哪裡不對勁他一時也說不上來，他用力眨了眨眼，再向前望去：紅色的數字時鐘在黑暗的車廂裡格外醒目地顯示著當下的時間——“09：29：59”。

對，就是這裡，開了半天才過了30分鐘？陳諾有點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抬起手錶一看，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機械錶停了，指標停在了8點59分。他又拿出手機檢視，才發現手機打不開了，一定是昨晚睡覺時忘了充電。

汪小雨見陳諾東翻西找的，關心地問道：“你怎麼了？丟東西了嗎？”

“哦，沒有沒有，我手機沒電了，我睡了多久啊？”陳諾自我解嘲地問道。

汪小雨被這句話逗笑了：“你一上車就睡了，睡得好沉，我們都沒敢打擾你。”

“哎，年紀大了，昨晚又喝多了酒，見笑啦！”一跟汪小雨聊上，陳諾把剛才的疑問全拋到了九霄雲外。

“對了，昨晚謝謝你幫我解圍啊，沒想到你的歌唱得這麼好！”汪小雨真誠地說道。

“哪裡哪裡，我是借酒發瘋，沒嚇著您吧？對了，祝你生日快樂！”陳諾壯起膽子，望向汪小雨，卻在對視一秒鐘後又主動撤退。

“嗯，謝謝，這是我收到的最特別的生日禮物！”汪小雨燦爛的笑容再次浮現，陳諾心頭一熱，想說些什麼嗓子卻緊得發乾，只好轉過頭望向車窗。

窗外的烏雲、戈壁、雜草、烈風都緩緩向後移動，像一幅漸漸開啟或收攏的水墨畫，車窗上星星點點地沾落了雨滴，雨滴越來越稠密，有節奏的敲擊著玻璃窗，好聽極了。陳諾看著、聽著、搖晃著，慢慢地又合上了眼睛。

12

這一覺無夢，陳諾終於睡了個踏實。待他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已竟然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四周一片漆黑。

咦，我這是還在夢裡嗎？陳諾睜大雙眼打量著黑暗的空氣，陷入了迷思之中。他努力回想著睡著之前發生的事：他與汪小雨聊著天、望著窗外的風景、聽著雨落的節奏，就這麼睡著了，之後的事……就是現在躺在床上醒來！

難道我又失憶了？陳諾抬起右手，狠狠地抽在右臉頰上，嗬，還真TMD疼！他輕輕撫摸著火辣辣的臉頰，思忖著：看來不是夢，一定是老崔他們看我睡得香，把我抬進房間的。

他緩緩起身，套上拖鞋，就著窗簾縫中漏出的一絲光線，踱到了窗邊。

“嘩啦~~~~”窗簾被拉開了，一個華燈初上的世界展現在他的眼前：深藍色的天空中，幾朵灰白的浮雲遊動著，遠山的輪廓在明朗的月色中依稀可見，山下星星點點的人間煙火與天上的繁星遙相呼應，一條平緩的江流穿城而過，承載著數十隻大大小小的船兒隨波逐流，大江兩岸霓虹閃爍、車水馬龍……這應該就是西蜀市吧！

望著窗外的月夜江景，陳諾有些陶醉了。

“月照大江流，星輝百姓家。”他嘀咕著心中的一些詩意，想再湊上幾句整個現代五言絕句什麼的，一時半會卻又想不出來。

他拿出手機想拍照，才發現手機電量早已耗光，於是趕緊充上電。

待洗漱完畢，又過了一根菸癮後，陳諾開啟手機，對準窗外的繁華世界，把天空、浮雲、遠山、月色、繁星、江流、船兒、霓虹等等都一一攝入鏡頭中。

他翻看著自已的作品，由衷地欣賞著自已的攝影水平。這時，微信提示聲響起，陳諾發現自已不知何時被拉入了一個群聊之中，群聊名為“西蜀之行”，他進入群聊，發現崔流、汪小雨和餘策果然都在群中。

陳諾把剛才拍的幾張照片發在了群裡，還得意洋洋地把自已寫的兩句詩也一併發了進去：月照大江流，星輝百姓家！

崔流最先有反應，他在群裡用語音發起了長篇大論：“喲，我說老陳啊，雅興不小啊，你這是要吟詩一首啊，果然是文人騷客、出口成章啊……”

聽著崔流酸溜溜的諷刺，陳諾感到好氣又好笑。不一會兒，餘策在群裡連發了3個大拇指的表情給陳諾點贊，陳諾樂呵呵地回覆了3個作揖的表情以示感謝。

唯獨汪小雨一直沒反應，陳諾正在思忖著是什麼緣故呢，群裡發來了汪小雨接上的兩句詩：舉杯話人生，攜手走天涯。

喲，可以啊，既對仗工整，又合仄押韻，還抒發了一種別樣的情感……陳諾不由得為汪小雨拍手稱妙。

“舉杯話人生，攜手走天涯”，他反覆品味著這兩句詩，望著窗外的月色，陷入了美好的遐想之中。

13

“叮咚~~~~”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把陳諾從幻想中拉回了現實，肯定是崔胖子！

陳諾走過去邊開門邊調侃道：“我說你就不能讓我清靜點嘛，你這崔~~~”

話說一半他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只見汪小雨站在門外，正用那無辜的眼神瞅著自已。

“是你啊，不好意思啊，我還以為是崔流那小子……”陳諾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

“哦，我沒有打擾到你吧，崔流他們去佔位子了，讓我來喊你……”汪小雨突然臉一紅轉過身去，陳諾下意識地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已沒穿褲子，只穿了一條以前在海邊度假時買的廉價花格子大褲衩！

陳諾不由得“哦~~~”一聲嚎了出來，趕緊把開啟的門又半掩上，一邊夾著襠小跑進浴室，一邊跟門外的汪小雨解釋：“啊沒事沒事，這是沙灘褲，不是褲頭……”

嗨，我說這些幹什麼！真是蠢貨！他懊惱地咒罵著自已。

一番折騰之後，陳諾重新開啟門，西裝革履地站在汪小雨面前，優雅地說道：“汪老師好，剛才見笑了，我們走吧。”說完伸手擦了擦頭髮邊緣上還未乾透的髮蠟，衝汪小雨擠出一個紳士般的微笑。

汪小雨臉上的緋紅還未完全褪去，低著頭“嗯”了一聲，跟著陳諾走向電梯。進了電梯後，兩人並排站在轎廂靠裡的位置，誰也不說話，空氣和時間彷彿都凝固了一般。

終於還是陳諾沉不住氣了：“汪老師，你剛才說他們讓你來喊我，去哪兒呢？”

“哦，對，他們讓我喊你去吃火鍋。”汪小雨臉色已恢復正常，抬頭微笑著說。

“太好了，早就聽說西蜀市的火鍋最地道，這次我們可以好好品嚐一下啦。”一聽說有火鍋吃，陳諾身上的優雅一下子煙消雲散，他有些懊惱地扯著胸前的領帶說，“早知道就不穿得這麼正式了，我還以為要去考察呢。”

汪小雨“撲哧”一笑：“對，應該穿那條沙灘褲的，哈哈哈~~~”

陳諾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打著岔說道：“哎，這電梯怎麼還沒到？”說完，兩人都看向樓層指示器：29。

“怎麼還是29樓？”陳諾疑惑地自言自語，上前一步按下“1”，電梯開始快速下降。

汪小雨好像有些緊張，略顯加重的喘息聲在安靜的轎廂裡聽得十分清楚，陳諾想安慰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好傻傻地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指示器：21 20 19 15 14……

咦，怎麼從19層直接跳到了15層？陳諾有些不解，轉臉看向汪小雨，她竟然閉上了雙眼，雙手也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看起來像一隻剛剛出生尚未睜開眼睛的貓。

“你沒事吧？是恐高嗎？”陳諾不安地問道。

汪小雨這才微微睜開眼：“哦，沒什麼，我有一點幽閉恐懼症，從小就這樣，等一會出去就好了。”

“叮~~”隨著一陣輕微的晃動，電梯到達了1層，陳諾趕緊陪著汪小雨走出了轎廂。

他們左轉走向大堂，電梯在他們身後迅速上升、上升，最後停在了18層。

14

陳諾正要往酒店門廳走，汪小雨輕輕攔在了他的身前：“陳老師，你去哪？”

“去吃火鍋啊，他們肯定是去大傻子火鍋了吧，據說那裡的蜀味火鍋最正宗。”陳諾充滿嚮往地回答道。

“不是啊，就在酒店的餐廳吃，考察團統一安排的，你是睡糊塗了嗎？”汪小雨打趣地說道。

“我是睡著了，怎麼回的……”陳諾趕緊解釋，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大堂對面傳來了崔流急不可待的怒吼：“這呢這呢，快來啊，馬上就開始了！”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崔胖子在對面餐廳門口正高舉雙手全力揮舞著，略顯緊身的T恤衫下隱約露出的肥肚皮，正隨著雙手揮舞的頻率有節奏地抖動著，樣子十分滑稽。

“來啦來啦！”陳諾太瞭解崔流河東獅吼的功力，趕緊回應道。兩人走上前去，在崔流的引導下，步入了餐廳。

一進餐廳，陳諾差點驚掉了下巴：餐廳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無比的圓形餐桌，看上去足有一個羅馬角鬥場那麼大。餐桌中間滿是盛放著的鮮花，爭奇鬥豔、好不熱鬧。餐桌的外圍是一圈正在緩緩轉動的餐檯，上面琳琅滿目地擺滿了各式食材，令人垂涎欲滴。再向外看去，人們圍坐在這張巨大的餐桌邊，各自面前的小火鍋都“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整個大廳瀰漫著帶有火鍋獨有辛香味的蒸汽，活像一個火鍋味的大澡堂子！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千人鍋？”陳諾正在驚歎之中，崔流已經迫不及待地拉上他們倆跑過了半個角鬥場，來到餐廳對面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餘策看起來已經喝了點啤酒，面色紅潤地朝他們點頭：“怎麼才來？看我選的位置不錯吧，能看到夜景哦！”陳諾往窗外一瞥，果然月夜江景盡收眼底！

賞著美景吃著如此特別的火鍋，還真是人生一大快事。陳諾心底不禁感嘆著，再回頭一看，崔流手上已經變魔術般地取出了兩根燒火棍似的長筷，正從緩緩轉動的餐檯上又快、又準、又狠地往自家火鍋裡夾著食材，那敏捷的動作與其肥碩的身材極不相稱。

汪小雨也坐到了餘策身旁，邊用溼巾擦著手，邊抬頭望著陳諾說道：“陳老師，別看風景了，你的火鍋湯已經開了。”

陳諾應聲回到座椅上坐下，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領帶，利落地解開袖釦、捲起袖子，這就準備大吃一場！

15

這千人鍋果然夠講究！以前只從電視新聞裡見過，今天親眼目睹，陳諾才切身感受到其豪華與奢侈的程度，感受到國人對於“民以食為天”的充分理解和不懈追求。

僅中間鋪滿的鮮花就令人目不暇接，其規模不亞於一個小型的鮮花博覽會，更別說外面這一圈實木打造的旋轉餐桌了，深紅的木質表面紋理清晰，邊緣向內收圓，上端陰刻著一串類似滿語的文字元號，下端陽雕著二十四節氣圖，餐桌內圈緩緩轉動的也非一般的玻璃轉檯，而像是竹製轉檯，做工頻為考究。

愛好收藏的陳諾伏在桌上不禁看得入迷，旁邊崔流瞥見，一邊把一塊滾燙的涮羊肉吸入口中，一邊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叱道：“你瞅啥呢，趕緊吃啊、吃啊！”

陳諾這才抬起頭，舉起長筷望著轉檯上的食材又發起了呆：葷菜類的有肥牛、肥羊、酥肉、豬腦、午餐肉、裡脊肉、鴨胗、鴨腸、鴨血、無骨鴨爪、毛肚、千層肚、培根、黃喉……；素菜類的有娃娃菜、生菜、藕片、土豆片、香菜、菠菜、茼蒿、黃瓜、玉米、秋葵、番茄、竹筍、蘿蔔、海帶……；海鮮類的有魷魚、大海蝦、八爪魚、基圍蝦、扇貝、梭子蟹、花蟹、墨魚仔、花螺、海蜇、魚腸……；菌菇類的有香菇、木耳、杏鮑菇、金針菇、口蘑、銀耳、榛蘑、羊肚菌、牛肚菌……；丸子類的有撒尿牛丸、蟹排、魚豆腐、蟹籽包、水晶包、墨魚丸、龍蝦球、昆布、包心魚卷……；主食類的有寬粉、水晶粉、手擀麵、土豆粉、泡麵、年糕……；蘸料有蠔油、香油、香醋、芝麻醬、蒜蓉、小米辣、韭菜花、腐乳、沙茶醬、花生碎、海鮮醬、牛肉醬……還有許多食材連陳諾這個吃貨也叫不上名字，他舉著長筷，一時竟不知該從何下嘴。

這時，汪小雨遞過來一碗蘸料：“陳老師，這是我幫你調的料，你嚐嚐？”

陳諾打心底裡感謝汪小雨的善解人意，接過蘸料衝汪小雨一點頭：“謝謝，謝謝。”然後便跟隨著崔流的節奏，從面前的轉檯上胡亂下載著食材倒入沸騰的湯水中，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汪小雨調配的蘸料的確夠味，油而不膩、鮮香撲鼻、辛麻微辣，搭配新鮮爽嫩的食材，陳諾吃得風生水起，不一會兒就滿頭大汗。

他起開冰啤酒，給四人倒滿，大家舉杯同飲，冰爽的啤酒從口中順流而下，把腹中的辛熱感一衝而盡，好不快哉！

幾瓶啤酒下肚，陳諾開始恍惚起來，看著眼前緩緩轉動的餐檯，他似乎感覺周邊的東西也慢慢跟著旋轉了起來，先是屋頂的吊燈，而後是桌中的鮮花，最後連桌邊沉淪饕餮的人們也被吸入這旋轉之中。就像是一顆巨大的行星，以其強大的引力將周邊的小行星、衛星、隕石乃至一切生命，統統吸入它的軌道，伴隨著它一同自轉著、自轉著，直至時間的盡頭……

陳諾搖了搖頭，試圖把這幻象從腦袋裡趕出去，然後搖搖晃晃地起身，站在窗邊，欣賞起窗外的風景：深藍色的天空中，幾朵灰白的浮雲遊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