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群慢慢散去,陸長生也顯現出疲態。

滿腔熱血褪去,原來他的雙手早已血肉模糊,衣服也破爛開來,遠遠瞧去,跟路邊乞兒無甚區別。

陸長生吐出一口淤血,剛準備抬起袖子擦拭嘴角,一塊潔白的帕子就被人遞了過來。

帕子上繡著紅色牡丹,素雅中平添了不少美感,拿著帕子的是一隻潔白纖細的手掌,再往上,分明是虹芸姐姐那笑容和煦的臉。

“表現得不錯呀,小長生,我還以為你輸定了呢!”

虹芸的欣慰聲傳來,彷彿是她贏了比試。

陸長生也由衷發笑,覺著自己在芸姐心裡的地位更上層樓。

兩人聯袂走著,遠山的雲,咫尺的風,都在攪動著少年的心。

竹林畢現,院落裡的小雞不停啄米,不肯抬頭,陸長生臉頰發燙,藉口修行療傷,送走了虹芸。

他盤腿坐在竹床上,一臉鬱悶地進入了識海。

師父一臉促狹的表情映入眼簾,他手中的小烏龜被可憐地拋來拋去,“怎麼樣?現在感受到體內的力量了嗎?”

陸長生沒好氣地蹲在地上,悶悶道,“您就不能等會兒再說嘛,好不容易能讓芸姐照顧我一會兒呢。”

少年懷春,總是吝嗇著時間,想多多陪著心儀的物件。

於是他對自己的師父充滿了怨恨,委屈都寫在臉上,具體表現就是撅著屁股對著敖天,嘴巴嘟嘟。

敖天眉毛一挑,突然發現一個樂子,一腳揣在徒弟屁股上,樂呵地欣賞著長生狗啃泥的模樣。

“好了,說正事,能不能感覺到體內那條霸道金龍?”

陸長生早就感覺體內的一條金龍失,同時明白了師父的良苦用心,藉助外力打磨,他成功凝練出第四條血龍,並使之合成四星金龍,就在丹田處盤桓著。

“的確感覺到一條金龍,我感覺自己的體魄要遠勝從前,血氣也更足了,您瞧我這頭髮,已經恢復不少咧。”

他樂呵地告訴師父自己的變化,等待著敖天下一步的訓練,可聽見一個令他震驚的話語,甚至一度懷疑自家師父在說玩笑。

可他從敖天嚴肅的臉上明瞭,師父是認真的。

只聽敖天娓娓道來:

在洪荒乃至上古時代,修士本沒有靈根,修行也無甚資質一說,除了某些血脈佔據先天優勢,其餘全靠自身大毅力。

那時的天地間也不只有濃郁靈氣,更有著鴻蒙紫氣,若想更進一步,吸收鴻蒙紫氣無疑是最好選擇,同時也是為自己搭建了一條登天階梯。

自天庭破碎後,靈氣濃度隨之減少,鴻蒙紫氣也在某些區域消失,人族為了修行,不得不衍生出靈根五行一說,來適應靈氣稀薄的時代。

但與此同時,他們的上限也被束縛住,除了絕天通地的天之驕子(單靈根),其餘人只能搶奪這稀薄靈氣,緩慢修行。

更令陸長生震驚的是,在這片區域裡的元嬰大能,曾經只配當龍族的奴隸。

而敖天要教陸長生的第二課,就是破而後立,自廢靈根!

習五行之術,於稀薄靈氣時代奪取天地造化,找到那後天紫氣,擁有一絲的成神希望。

陸長生已經被這言論震驚得無以復加,整個人麻木在原地,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懷疑。

走出這方世界,於更遠處,是何種景象?

他的體魄已經被錘鍊到能夠勉強自廢靈根的地步。

陸長生也明白師父為何要限制他的修為,著重訓練體魄的原因:全都是等著今天。

敖天開口打斷陸長生的胡思亂想:“你調整好狀態,為師為你保駕護航,記住,這條路很苦,可你已經決定要走下去了,所以你必須堅持。”

陸長生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畢竟他要做的事情,前無古人,若是成功,必將名垂後世。

“師父,我準備好了,咱們開始吧!”

他緩過神來,亢奮中透露著緊張。

敖天突然壓低聲音,不懷好意道,“知道為師為什麼讓你一定要進這古道宗嗎?”

陸長生木然,不是說這裡適合自己煅體嗎?難不成還有隱情?

只聽敖天神秘兮兮道,這古道宗裡,有一處靈泉,裡面的靈氣濃郁,甚至孕育出兩條靈魚:

一黑一白,陰陽調和。

陸長生懂了,師父這是讓自己偷摸過去,借用貴宗寶地,增加他成功的機率。

一老一少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月黑風高夜,方便做壞事。

“師父,咱偷用這靈泉,不會導致古道宗靈氣減少吧?”

陸長生雖說想要進步,卻也不希望以損失別人利益為前提,所以此刻有些擔憂。

敖天卻是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放心,這靈泉通著一處神秘之地,不出三個月就能恢復如初了。”

“神秘之地,那我們是不是能去?”

“閉嘴,不該問的不問。”

陸長生吃癟,悄咪咪摸到靈泉處,做賊般地四處張望,確定無人後才盤腿修行起來。

腦中不斷回憶著自家師父教導的口訣:

五行相生,陰陽調和,不破不立,萬事皆空!

每念一句,身後靈泉便發出一陣炫光,從最初單調的黃光,演變成三色光雜糅,隨後斑斕起來,如同一塊調色盤,正慢慢在往陸長生身上畫著一幅最完美的畫作。

陸長生感覺自己身處一片很玄妙的空間,這裡是他從未見過的名山大川,聖人先賢。

他覺得一切陌生又熟悉,只是當他一步踏出,想要瀏覽這裡時,高山崩碎,大川倒懸,頗有五嶽壓頂,大水天上來的荒謬之感。

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苦楚,他發現自己的肌膚在寸寸皸裂,骨頭髮出不正常的咔嚓聲,他的眸子已經腥紅,看不清身前景色。

胸中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想要焚燬體內的一切,尤其是脊柱處,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一直存在後脊的三座大山開始崩壞。

他感覺自己也要隨著意識一起破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兩個白鬍子老頭,雙手掐訣,引導著靈泉中的陰陽雙魚。

驀然,黑白二色精光鑽入陸長生體內,原本快要破碎的肌膚竟慢慢恢復,若是細瞧,竟是兩條細線將其縫上。

骨頭也在湮滅中新生,破碎又重建。

“要麼在成功中死去,要麼憋屈地活著!”

敖天早就發現了陳騰的宗主,對他們的出手有些意外,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算盤,可此時正處於關鍵時刻,他也只能全身心關注陸長生。

陸長生意志幾乎要被磨損,只能憑藉本能回應著:

“我,我一定可以的!”

隨著天上出現一片亮光,有神人擂鼓,仙女撫琴,白鶴獻寶等異象出現,天空驀地被點亮,不少人被驚醒,披衣湊熱鬧。

陸長生跳入靈泉,洗盡一身汙垢,滿臉雀躍:

“師父,你看了嗎,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三個糟老頭子都露出滿意的笑,只是有人很不合時宜地吼了一句:

“有人偷我宗聖物,速速與我抓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