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肆虐,患者眼中流血淚,視力逐漸模糊。他們的後背汗水涔涔,身形消瘦如柴。一部分患者心智混亂,整日哭泣和暴怒不已,體力枯竭,終至無力坐等死亡的降臨。絕望之中,有的選擇了自窗外一躍而下的命運,無人阻攔,其遺體墜入水中,水花散開,映照了周遭荒涼的景象。

倖存者不過五六十人,孩童居多。儘管冰雹已停,生還者寥寥可數。我透過網路上報了當前的危機並請求援助。湖面上出現了皮艇的蹤跡,雖同擁有皮艇,但歷經前一次血的教訓,我不願再重複那段經歷。

通訊系統漸漸恢復運作,然而眾多人無法聯絡上親友。朋友們生死未卜,令人揪心。丁涵設法聯絡上了他的母親。聽到她兒子的聲音,母親顯得急切而又悲傷,泣不成聲。丁涵試圖安撫她,滿懷慰藉的話語緩緩道出。在重重困難中,終於與胡彥取得聯絡,電話那頭是胡媽媽的聲音。得知胡彥剛剛獲救,尚未恢復精神,我向胡媽媽傳達了我的問候,併為她兒子的安全表達了深深的感謝。

在沉寂了一整天后,我的電話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是一串熟悉的數字。對方焦急的聲音穿透了沉默的夜空:“老師,您還安好麼?師孃和師妹怎麼樣?我不斷嘗試聯絡你們,卻始終無人應答。”聲音中帶著迫切與擔憂,他繼續呼喚著,“老師,您在嗎?請您說句話啊。”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內心的波動。“肖駿,我還活著。我曾以為你們可能這個安全區域是在災難初期就被確定,我僥倖得到救援,並與多位同事重新取得了聯絡。但你那邊較為偏遠,我一直未能與你通話。請將你的具體位置發給我,我會盡力與這裡的負責人溝通,看看能否安排救援隊伍先行接應你。”我的語氣嚴肅而篤定,但我也明白,在這樣的局勢下,我所承諾的並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與此同時,水患仍舊肆虐。遙望水面,平靜得近乎詭異,皮艇零星地盪漾,其上的人們將面臨未知的命運,無人知曉他們最終的歸宿。隨著時間流逝,那些搖曳的皮艇彷彿成了這場災難中的微縮畫卷。

曾經漂浮在水面上的遺體逐漸減少,原因成謎。有人言之鑿鑿聲稱目擊到鯊魚,雖然這一說法未經證實;也有人見到空無一人的皮艇隨波逐流。在我目光所及之處,破碎的皮艇殘骸無聲地散落於浩渺的水面上,見證著這一切的悲歡離合。

小晴時常凝視著窗外的虛空,眼中透露出淡淡的哀愁。無疑,思念母親的情感在內心蔓延。她的世界裡,母親的面貌早已模糊不清,只留下與父親相依的日子作為記憶的寄託。如今,隨著父親的離世,關於母親的線索也似乎消失在這荒涼的世界之中。

丁涵與我堅持著體能訓練,汗水如雨後春筍般湧出,我們的動作剛勁有力,彷彿每一次揮舞都在抗爭著絕望的命運。舞蹈是我的激情所在,那自由奔放的風格,只要音樂響起,身體便隨之起舞,節奏似乎擁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它驅散了疲憊,激發了生命的熱情。而丁涵的舞步,總是散發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性感魅力,我時常會停下腳步,沉浸在她的舞姿中。畢竟,在這末日餘暉下,健康的身體是我們最寶貴的資產,它支撐著我們對生存的渴望。

儘管內心的焦慮像潮水一般湧動,面對他人,我還是選擇掩飾這份不安。食物儲備日益減少,救援卻依舊遙不可及。每日,我不斷地發出求援訊號,撥打著電話,希望有一線生機。有些時候,訊號那頭會有回應,而更多時候則是無盡的沉默與忙音相伴。

在末日餘暉的映襯下,我站在陽臺上,向著蒼茫的天際釋放著內心的呼喊。四周的人們紛紛響應我的呼喚,聲音匯聚成一股不可抑制的力量。丁涵靠了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她的笑容如同末世罕見的陽光一般燦爛,讓我感受到了一絲溫暖。在這混亂與失序中,我忍不住懷念起父親,不知他在天之靈是否安好。

緊接著,丁涵的聲音中充滿了力量和渴望,彷彿要穿透這灰暗的世界,觸及那遙遠的靈魂。小晴也表達了她的思念,我們把她高高抱起,她用盡全力加入到我們的吶喊中。聲音的洪流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迴盪,似乎每個生者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宣洩心中的絕望和無助。

突然間,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臉頰異常灼熱。丁涵緊張地詢問,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我嘗試輕描淡寫地回應,只是普通的感冒罷了。然而,她並未被我的話所安撫,擔憂的神情更甚。我請求她為我倒杯水,希望休息片刻便能恢復。

隨著時間的推移,病魔並未如預期般退去。丁涵四處搜尋退燒藥物,焦急中透露出對我的深深憂慮。即使服藥,病情仍舊未見好轉。小晴見狀,也不禁淚眼汪汪,幼小的心靈感受到了沉重的憂愁。我努力振作精神,用微弱的聲音為她講述故事,試圖以童話的魔力驅散她的恐懼,讓她的淚水暫時停歇。

在末世的陰霾下,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耳邊不斷傳來人們的哀泣,彷彿是這個世界最後的輓歌。我感到自己像是沉沒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意識飄渺卻依舊清醒,彷徨而無助。在這絕望的時刻,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我——肖駿。聲音遙遠而模糊,儘管我竭力想要回應,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任何聲響,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在這個被黑暗吞噬的世界裡,我感覺自己正不斷地遠離現實。這片混沌太廣闊,我疲憊至極,渴望沉睡。

當我再次甦醒時,我發現置身於一處陌生的環境。這裡佈滿了高科技裝置和複雜的儀器,周圍人們忙碌著,而我則完全無法動彈。我的身體連線著無數細小的管線,甚至連嘴巴也無法開啟。唯一能夠自如活動的,只有我的雙眼,它們轉動著,試圖理解這一切。然而,無人前來安慰或解釋,他們似乎都明白我的狀況。我焦急地尋找丁涵和小晴的身影,但徒勞無功,心中不禁湧起對他們的擔憂。

每日都有專業人員圍繞著我忙碌,其中幾位格外關注我的病情。他們手中的記錄本上,不停地記錄著資料和觀察結果。儘管我肢體仍然無法動作,我的大腦卻異常敏捷,我開始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

在接下來的兩週裡,我終於獲准離開病床,儘管仍被限制在輪椅上。護士們會定時推我到室外,讓陽光溫暖我的肌膚。他們堅信補充鈣質對我至關重要。雖然我感覺自己足以站立行走,醫生團隊卻堅持我還需靜養兩週才能重拾步伐。面對這些鐵面無私的護理人員,我感到無能為力。

在康復期間,我迫切希望得知我的同伴們的下落,但無論我問遍了多少醫護人員,都無法得到具體的答案。似乎,對於他們而言,並非有義務提供此類資訊。而作為醫生,他們的職責在於挽救生命與療愈傷口。在這個環節中,我所尋求的答案並未到手。因而,在隨後的半個月裡,我再也沒有向醫生詢問同伴們的去向。

我發現自己在這段時光中漸漸喜歡上了交談。由於只有護士可作為交流物件,我們的對話往往持續數小時。我充滿了好奇心,不停地提問,以至於許多護士都對我敬而遠之。她們有時會裝作沒有聽見我的提問,避免與我對話。

在漫長的恢復過程中,無所事事讓我感到焦慮不安。一位護士遞給我幾本書,建議我在空閒時閱讀。過往我只挑選自己偏愛的書籍閱讀,如今卻能沉浸於各類書中,一天一本,毫不費力。缺少交談的日子裡,書籍成了我的夥伴。隨著時間的積累,我發現自己變得愈加耐心,目光變得銳利,記憶力亦大幅提升,彷彿我已達到了過目不忘的境界。

這一切變化仍在悄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