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周檸,我就感覺忐忑與不安,但是也有一絲期待,也僅僅是期待而已。也可能是我胡思亂想,七年之間,她從未跟我聯絡,我也從未打擾過她的生活。

我依稀記得初一即將暑假的前一天晚上,我放棄了所謂的自尊顏面,在她回家的路上苦苦哀求,只為讓她告訴我為什麼分手。其實那時候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和她在六年級的暑假就已經分手,她早已忘卻那段感情,而那段感情就像無法掙脫的枷鎖,牢牢地禁錮著我。

……

我神情恍惚地走進那家名叫“湫湘渡”的茶樓,向西邊靠裡的角落走去,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側臉讓我頓時愣了神。

我的腿似乎有些發軟,在看見她之前,我確實很希望是她,可真的要面對她時,我真的做不到從容不迫。對於周檸,我不否認我以前真真實實地愛過她,可是七年的時間,我不知道時間究竟有沒有沖淡這份感情,應該有,但是又為什麼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念出她的名字。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撥出,裝作淡定地走到周檸的對面坐了下來。周檸還是和以前一樣淡定從容,臉上既沒有熱情也沒有冷淡,讓我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她只是抬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就移開目光開始泡茶。

“讓我來有什麼事情?”我看著牆壁上的裝飾,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周檸並不吃這一套,她依舊泡著茶,直到她將一碗熱茶放在我的跟前,才緩緩開口道::“聽說你今天去學校應聘了。”

我很詫異她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因為我在學校裡應聘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她,一個影子都沒看見。

我微微皺起眉毛,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才結束面試沒多久,他們還沒有正式錄用我。”

“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也是下午才接到電話,他們告訴我和你搭班,我就想聯絡你和你聊聊工作。”

她還是以前那樣,學生的時候認真學習,工作的時候認真工作,就好像人生什麼階段該做什麼事像基因一樣刻進她的體內。

“既然是你主動約見我,那就先說說你的看法。”我拿起了周檸放在茶碗,吹了吹熱氣說道。

“我帶兩個班語文,沒有時間,所以……”

“我沒有興趣當這個班主任,累死累活有啥事兒都賴我頭上。”我打斷了周檸的話,喝了一口茶將碗放在桌上,沒有感情地看著眼前這張曾經讓我深陷的臉。

“班主任每月的月考會根據年級前三十、前六十和前一百五,以及平時的紀律考核分進行提成。一個月保底五百工資,做得好能有兩三千,你不考慮一下嗎?”

“這麼好的事情你讓給我幹什麼,你自已拿著錢偷著樂不好麼?”我依舊沒有絲毫心動。

周檸還是和以前一樣看不慣我自由散漫,不過依然平靜地對我說:“沈天,你以前不是一直想教書育人嗎?現在有機會為什麼不好好把握?更何況還能多賺點錢提高自已的生活。”

我端起茶喝了一口,盯著周檸的眼睛,她也平靜地看著我,我依舊搖了搖頭:“我不會考慮的,就像當年你毫不猶豫地跟我分手一樣 ”

周檸的目光從我的身上移開,她依舊面無表情,讓我不知道她究竟想什麼,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一陣沉默後,她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就當我愧疚,想補償你點什麼。”

她的話像一根針一樣扎進了我的心裡,我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對周檸說道:“你不用愧疚,當時本就是我心甘情願。”

“接下這個班主任吧,不為別的,就當完成當年的一個心願。”

我一時愣在了原地,腦海中不斷浮過以前的畫面,我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周檸:“行吧,但是這並非意味著你補償了我什麼,只是我想完成從前那個我的心願而已。”

我起身準備離去,周檸在我之前問我:“你知道這個是什麼茶嗎?”

我搖了搖頭,周檸繼續說道:“這是普洱。”我不禁疑惑:“怎麼了嗎?”

“沒什麼。”周檸似乎有些失神,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對我說:“加個微信吧。”

周檸隨即開啟二維碼讓我掃她,她透過了我的好友申請,我突然想起我還沒有給唐涵改備註,又想到高源給方茴起的“小臥槽”,不禁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

“沒什麼。”

周檸看著我也笑了一下,臉上似乎有了一絲笑意對我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有點莫名其妙。”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王林還在炸雞店等著我呢。”

“嗯,注意安全。”

……

已經下午六點鐘了,炸雞店也忙了起來,我回到店裡,王林忙得根本沒空問我幹什麼去了,我也幫著王林的忙,幫他分擔分擔。我不停地打包招呼,王林不停地炸東西,就這樣一直到九點多,我和王林才得以休息。

“去幹什麼的你,老實交代。”王林拿著炸東西的夾子指著我問道。

“別提了,你說怎麼這麼巧,好死不死跟周檸搭班,剛才就是周檸約我出去商量誰當班主任。”

“所以誰是班主任?”

“其實吧,我一點都不想當,但是周檸非要我當,我也沒辦法說實話。”

王林一臉不屑地看著我:“你說的話你自已信嗎?吹牛有個度行不行。”

“哎不對,不是你知道我和周檸搭班我感覺你一點都不驚訝啊。”

王林轉過身看著街上,舒了一口氣告訴我:“其實我剛好看見周檸去應聘,我想你倆能在一個學校教書也挺好。”

“這麼說的話我是不是要謝謝你,感謝你的一片苦心。”

王林笑了笑,拍著我的肩膀:“都是哥們兒,不要客氣。”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告訴他今晚我要回家一趟,隨後就開車去了爺爺的墓地。

墓地的雜草長滿了裂開的地縫,青苔也爬上了墓碑,一片生機中卻埋葬著一盒又一盒骨灰,死亡和新生在這裡交織更替,不斷有墓碑立起,不斷有雜草生長。

我在爺爺的墓碑前,用手擦了擦碑上的遺像,問道:“爺爺,我找到工作了,但是我不知道這到底應不應該開心。”

“七年了,我和周檸又見面了,真的好巧,我和她搭班,你說我還愛她嗎?還是說只是因為遺憾和不甘?”

我從口袋裡拿出黑色打火機,打起火,看著搖曳的火苗,想起我和周檸今天聊天的內容,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她在意的僅僅是工作而已,她自已親口說過從未喜歡過我,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我離開了墓地,腦中還在想著和周檸搭班的事情,莫名有點激動,因為我期待和她再一次相遇,但更多是失落和遺憾,因為我清楚她從未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