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日炎炎,此時雖已接近酉時,天空仍是晴空萬里,街上仍是熙熙攘攘,絡繹不絕的人群。也正是書院學生們下學的時候。

兩位學生正一邊回家一邊談論著今日的課業。

喬志平緊皺眉頭問道:“顧兄,今日夫子講的內容你聽懂了嗎,我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他都準備把書掏出來,準備當街請顧長卿為他答疑解惑。

顧長卿心想:這人怕不是讀書讀魔怔了吧。

“呃……我也很多地方沒聽懂,喬兄,你知道的,我一學習就犯困,你這麼好學的人都不懂的地方,我又怎麼會懂呢”

“嗯……好吧”喬志平又默默地收回已拿出的書本。

二人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人叫住。

“哎,這位公子等等”

一個瘦小的長鬍子老頭叫住了顧長卿。

顧長卿心想:這裡何時多了個算卦的攤子。

“這位公子,老夫看你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呀”老者一手摸著鬍鬚,一手掐著手指。

“不如老夫為你算上一卦,以解此局”

“切,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才不信這些勒”顧長卿與喬志平瀟灑離去。

然而沒過多久——

“道長,救救我吧,我還年輕,不想死啊”剛才意氣風發的少年,這會兒卻顫顫巍巍的趴在卦桌前。

“我又沒說你要死,膽小鬼,略略略”剛才粗獷的男聲這會兒變成了稚嫩的女聲。

“沈——傾——辭”

顧長卿臉色黑沉,這會兒是真的黑了。

原本還在得意洋洋的沈傾辭意識到情況不妙抓緊跑路。

翌日

閒來無事的沈傾辭出門到街上玩耍,不曾想卻看到這樣一幕。

顧長卿一腳踹著卦桌,雙手拉著卦桌對面的道長的鬍鬚。

“沈傾辭,你還想騙我,看我不拆了你這虛偽的面目”

“哎呦!哎呦!老夫的鬍子,老夫的鬍子啊”

“今日再讓你跑了,我就不姓顧”

原來顧長卿以為沈傾辭今日又故計重施想騙他。

沈傾辭站在一旁,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真相,還是繼續看他如何拆穿“我”的真面目。

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

唉,她決定大發慈悲讓他知道真相,沈傾辭心裡想著:我可真善良。

畢竟那位道長看起來是真的挺可憐的。

沈傾辭走到顧長卿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顧長卿頭也沒回:“走開,別攔我,我要揭露這騙子的虛偽面具”

“沈傾辭,你這面具做的挺逼真啊?”顧長卿咬牙切齒的說道。

任憑那道長如何哀嚎,他也不鬆手。

真是沒救了。

沈傾辭探了腦袋到顧長卿面前,“你是在叫我嗎”

看到沈傾辭出現在自已面前,顧長卿愣住了,手上的動作也隨之頓住。

半響,見顧長卿還沒有反應。

“喂,還不快鬆手”

顧長卿這才反應過來,鬆了手上的動作,為道長理了理鬍鬚,連忙鞠躬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道長,我認錯人了”顧長卿已經羞愧的不敢抬頭,趕忙為道長撿起散落一地符紙。

這種嘲笑顧長卿的機會沈傾辭怎麼會放過呢,她附近顧長卿的耳邊小聲的說道“這次可不關我的事哦”

看著顧長卿落荒而逃的樣子,逗得沈傾辭仰頭哈哈大笑。

“哈哈哈,哎呦喂,我眼淚都笑出來了,沒想到你。顧長卿竟有今天”

此事後,顧長卿閉門不出好幾日。

沈傾辭還未出房門便聽到顧母在自家院裡與母親閒聊,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顧長卿。

顧母:“長卿這孩子也不知道這幾日怎麼了,學也不上,門也不出”

“問他怎麼了,也不說,急死個人了,真是的,莫不是在學堂裡受人欺負了”

沈母“怎會如此,發生什麼了?不會是生病了吧?可有請大夫瞧瞧?”

顧母:“我問了,他說沒生病,不用請大夫”

沈母:“……”

“哎,我家傾辭肯定知道,我問問她”

顧母:“嗯嗯”

沈母:“傾辭,傾辭,你出來一下”

“哎,來啦”

“顧伯母好”聽完全部的沈傾辭當然知道她們要問什麼。

顧母:“小傾辭,你一向與你長卿哥哥玩得好,你可知他近日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嗎,為什麼一直躲在屋裡不出門呀”

顧母一向喜歡沈傾辭,每次與她說話,都不自覺放軟聲調,也許她自已也沒有意識到,她原本是很討厭這樣的聲音的,哪怕對顧長卿再好,也從不會用這種聲音與他說話。

“額……沒事兒,許是上學累著了,想休息幾日,等他休息好了,自然會去上學的”沈傾辭乖巧的答道。

顧母:“這樣啊,這臭小子,也罷,休息便休息吧,只要不是生病或者被人欺負了就好”

“這都快16了,還這麼不著調,我看呀,是指望不上他考取功名了,我只盼,他日後若是能做個教書先生也行,起碼不用像我這般辛苦”顧母繼續說道。

沈母安慰道:“你也別太擔心了,孩子自有孩子的福氣”。

沈家和顧家是陵水縣平安街鍾靈巷的兩戶平常人家。兩家一向交好,故而沈傾辭和顧長卿從小一起長大。

顧長卿的父親和沈傾辭的父親同為獵戶,經常相邀一起外出打獵。

在顧長卿2歲時,父親上山打獵時受了重傷,沈父將他救了回來,顧母花了全部家當請大夫救治,可他傷得太重,最終沒能救回。

顧母帶著2歲的顧長卿,沒了家中的主心骨,一度陷入崩潰,不知孤兒寡母日後該如何生活。

是沈傾辭的父母一直陪著他們,幫著他們處理顧父的後事,安慰著顧母。

那時沈傾辭還在孃胎裡,還未出世。

顧母重新振作起來,她還有個兩歲的兒子要養,她說,拼盡所有也要撫養顧長卿長大,讓他讀書,最好以後能考取功名,不用再像他們那樣辛苦。

後來,顧母開始以賣豆腐為生,她也很能幹,每日起早貪黑,經常把顧長卿放在沈家。

顧長卿也還算懂事,起碼在母親面前是這樣。

可是他不感興趣的是真的學不進去,比如夫子教的內容。

他原是很聰明的,只要他願意學就很快能學會。

只是他對夫子教的那些東西不感興趣,儘管如此,他還是會在母親面前裝作很努力的樣子。

顧母看他很是用功,可學業總是一般,哪怕不指望他日後能考取功名,做個教書先生也不錯。

而沈傾辭家中的情況就不一樣。

沈傾辭父母很寵愛她,沒有因為她是女子而看輕她。

一般家境普通的人家,女孩子打記事開始就幫家裡做活兒。

而沈父沈母卻不願自已的女兒從小就這麼辛苦,所有從未要求過她。

沈傾辭也曾向父母提過,想同顧長卿一樣去學堂上學。

可沈父只是當句玩笑話:“哪有女孩子去上學的。”

沈母也只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沈傾辭卻反問道:“為何女子不能上學?”

沈父想了想說道:“男子讀書可以考取功名,建功立業,女子又不用做這些”

那時沈傾辭還小,雖有疑問,但也就此作罷。

還是顧長卿在沈傾辭的威逼利誘下偶爾教她識字。

她覺得無聊,巷子裡與她差不多年紀的孩子,要麼是去上學,要麼就是在家裡忙著做活兒,沒有人陪她玩,也就只有街上無聊的小叫花能陪她玩。

鍾靈巷住著五戶人家,也就沈家、顧家和巷尾的李家的孩子年齡相仿,顧長卿每日要上學,而李家姐弟,他們家境貧寒,早年喪母,父親不管家裡事,姐姐整日忙於家中事務,小小年紀就將父親和弟弟照顧得很好。

沈傾辭一向覺得李雙兒很厲害,她只比沈傾辭大一歲,又勤快又能幹,偶爾也能和她搭上幾句話,她說話也很溫柔,待人親和,與她相處久了會發現她是一個頂善良的人。

她看到沈傾辭摔倒了,會小心地將她扶起來,溫柔且細心地為她處理傷口。

沈傾辭很喜歡和她相處,只是她一直都很忙,家中還有一個殘廢的弟弟要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