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福之人

“萬歲爺，不好了，明主子發動了。”

今夜養心殿是索常在額爾赫侍寢，她等了兩個多月才等到這麼一回，正是承恩雨露時，萬歲爺居然就這麼被翊坤宮叫走了。

額爾赫單薄的身影顯得孤苦無寂，她想哭，卻又不敢哭，因為這是在養心殿，外面全是奴才。

李敬海是奉著萬歲爺口諭回來的，說是讓索主兒先回燕禧堂歇著，萬歲爺要陪明妃生產。

額爾赫打碎牙也要往肚子裡咽，她告訴自已，萬歲爺不是針對她，無論今晚是誰侍寢，萬歲爺都會舍了這個人去陪著明妃的。

前兒李常在承福生產，萬歲爺也是召見完軍機大臣才去看的，承福生的還是個阿哥呢。

十一阿哥，自從九阿哥、十阿哥接連早夭，宮裡已經有四年多沒有阿哥出生了。

八阿哥綿溪都六歲了，已經到了讀書的年紀。

這一夜，額爾赫是哭睡著的，翌日起來時，整個兒眼圈都在泛紅，卻也知道，明妃生了。

明妃這一胎還是個公主。十二公主，是難產了一夜生下來的，只是太醫院說，明妃不能再生了。

明妃六年生了三個公主，身子都虧空了，也許她就是命裡沒兒子，額爾赫想。

和明妃一樣，寧貴人額倫珠也是難產，只有一點不同，十三公主體弱，不如十二公主康健。

生是生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明妃生產過後，溫都禮倒也覺得那夜不大好，便又翻了幾回額爾赫的牌子，想著補償一下。

只是這麼補償的兩晚，她便懷上了孩子。

額爾赫的長姐便是簡親王福晉，索綽羅氏嫁入王府多年，連著為簡親王生下了四子二女——他們府上統共就六個阿哥、五個格格。

當年太后留下額爾赫，也是看中她能為溫都禮延綿後嗣，沒想到她是真的能生。

彼時已是榮暄十一年元月，距離今年選秀只剩下七八個月，額爾赫滿足極了，至少她已經在同批秀女裡站住腳了。

萬歲爺不是簡親王，她卻可能是長姐。

何況，長姐也是生下好幾個孩子以後才在王府裡站住腳的，她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額爾赫住在鍾粹宮，主位是儀妃，同宮的還有一位久病的輝常在雅麗奇，都很好相處。

雅麗奇看著補品如流水般送到額爾赫宮裡，心裡是說不出來的羨慕，可她生來體弱，也難懷上。

永和宮不大，住的人卻不少。

主位是慶嬪婉瑩，偏殿住著剛生了十三公主的寧貴人額倫珠，還有順貴人襲湘、布常在布林和。

可著東西十二宮，只有他們永和宮人最多，人一多就會有口角，譬如今日。

還是一月裡，天還沒轉暖，為著一點兒炭火，額倫珠和布林和就吵起來了。

徐襲湘和布林和都是榮暄五年的秀女，論資歷是大過於榮暄八年入宮的額倫珠的。但額倫珠生了十三公主，就不一樣了。

額倫珠生下孩子，身上的氣焰就漲起來了，她才入宮兩年啊，小產過一個，生下來一個，以後的保不準兒再生一個阿哥爺呢？

今兒是去內務府拿份例的日子。婉瑩心善，知道她們沒多少奴才，每次取炭火的時候，都是讓她的大太監一道兒取回永和宮，再回來分。

貴人是五斤紅羅炭、二十五斤黑炭，常在只有二十斤黑炭，嬪則是八斤紅羅炭、三十斤黑炭。

紅羅炭不多，所以好分，黑炭可就不是了，四個人攏共一百斤黑炭，都堆在院子裡。

布林和帶著奴才們是最後一個取的，她位分低一些，也該這樣，可最後剩的卻都是零散的炭了。

而且也不像是二十斤，至少得缺了一小半兒。

徐襲湘和額倫珠的奴才們都沒走遠，她略微掃一眼，便看出來是額倫珠的奴才拿多了。

她好言好語走到額倫珠殿外：“寧貴人，你的奴才似乎是數錯了，拿走了我的炭。”

額倫珠抱著湯婆子，一身淺紅色旗裝，語調中帶著不屑：“拿你的炭怎麼了？我剛出小月子，正害冷，你又沒生孩子，少用點兒怎麼了？”

她的話真是又無禮又讓人無語，布林和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了，怎麼有人偷炭還這麼理直氣壯？

院裡就住著幾個人，有什麼動靜都知道，布林和看看婉瑩的主殿，那真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主位不做主，布林和也沒辦法。

布林和做不到額倫珠那樣的沒皮沒臉，只能冷著臉說：“寧貴人體寒，我理解。”

徐襲湘看著布林和一聲不吭回了自已的住處，也轉回頭兒進了屋，一進屋就“嘁”了一聲。

“不過是生個公主，裝給誰看啊？”

她的宮女附和著：“是啊，明妃都一連生了三個公主了，也沒見像寧貴人這麼囂張。”

徐襲湘蹙著眉：“慶嬪也不管管。也是，她一向不受寵，鹹福宮那位在潛邸還是個侍妾呢，如今都封貴妃了，誰不比她強？”